棲翠湖方圓百里,湖底暗流更是連通四方水系,要是真的去一寸一寸找到何處出了疏漏是很難的。但好在師父的陣法周密,維護修繕也便捷。我只去查了護湖法陣的各處鎮臺所在,果然發現就在西南處的沉香木舟被破壞了,看來于信就是從這里進來的。合歡宗別的不說,最不缺的就是天才地寶。師父的藏寶閣里備著許多沉香木,我去取了把法陣修補好。等一番折騰下來,已經月上中天。我今天又做人有做蛟,鐵人三項玩了好幾遍,已經累得快要猝死。顧不上再去看于信如何,回了房間爬上炕直接爆睡。一夜好眠,只是起床的時候脖子以下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樣酸痛。畢竟過度有氧的第二天都是要付出代價的。在床上癱了一會,在躺著看小說和去水下看于信之間掙扎許久,最終還是責任心更勝一籌。酸痛的身體泡在冰涼的湖水中很舒適,我游了幾圈舒筋活骨,肌肉不再那么痛了。于是調頭往蜃泡秘境的方向游去。昨晚我離開時就把衣服留在結界處了,因為往返水域人身游得慢,不如化蛟來得方便。剛入結界正穿衣服,聽見巖石后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回頭一看,珊瑚叢邊掩著一片月白色的衣角。“流氓。”我系好衣帶小聲罵他。“我并非故意偷看!”于信兀自不肯回頭,頂著半張紅透的臉和耳根背對著我反擊。我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他一圈:面色仍舊蒼白,行動卻大致恢復了。左腿傷勢最重,此刻正扶著墻壁仍舊不能吃勁的樣子。“既然你清醒了,我得先問你幾個問題。”我清了清嗓子,“你是什么身份,來這里又要干什么?”于信垂下頭,半晌才開口說:“如你所見,我是凌霄峰弟子。來棲翠湖是聽說這里盤踞著一條蝰蟒異獸,我是來取它首級作師門試煉的。”“天啊!棲翠湖竟然有蝰蟒!”我身上汗毛登時全立,“你成功了嗎?那怪物此刻在何處?還活著嗎?”一想到有可能每日和怪物共處一湖,我就后怕得不行。于信臉上閃過難堪的神色,老實說:“我修為太淺,光是破護湖陣法就耗光了靈氣,更是不小心中了機關。若不是白姑娘出手相助,只怕會死在這座洞穴里。”他緩了口氣,又說:“你……你不但救我性命,還幫我,那個……若白姑娘不嫌,不如……”我觀他講話時面色緋紅,就猜到又要說負不負責的什么話,趕緊打斷:“我嫌的。”
“啊?”于信愣住。我清了清嗓子,心念著當斷則斷開了口:“我救你只是出于善心,你不要恩將仇報。我們合歡宗的人最聽不得的就是什么道侶啊成親啊之類的話了。”他目光落在我額頭,反問:“你是合歡宗人?我從未聽說棲翠湖有合歡宗分舵。”我把劉海撩開給他看眉心那一點點細不可見的額紋:“看見這個了吧,如假包換。我師父是隱居在此的,外人不知道也正常。倒是那怪物具體長什么樣子,你也沒見到咯?”“附近村民只說見過一條白色大蛇不時出沒,那蛇神出鬼沒極通人性,身旁總伴著一條紅魚巨獸,我猜就是蝰蟒了。”于信說。白蛇,紅魚。干脆直接念我和大胖的全名得了。我摸摸鼻子,訕訕道:“于信,冒昧問一句,你如今修為如何?”于信答:“元嬰初期而已。”笑死,我才金丹初階,差了一個大境界,根本打不過!我又問:“那水性呢?”于信又答:“來之前我有勤加修煉避水法術,還算小成。”師父嘴上說月余回來,但以我對她的了解,除非她與那劍尊吵架,不然沒個半年一年是見不到人的。師兄外出游歷,歸來的日期就更不準了。我若是現在跑出去定會被他發現真身,到時候這家伙砍我頭不說十拿九穩,但也跟隨手拈花一樣沒什么難度。再加上昨天我圣母心泛濫,又給了他那么多丹藥,只怕殺我比殺大胖還要輕松。思及此,我眼前浮現出了一蛟一魚浮尸湖面的情景,不禁悲傷萬分,眼淚也如雨下。于信看我突然開始哭,方寸大亂。他俯下身看著我的臉,神色頗為關切:“作甚么哭得這么傷心?”“我在想穿什么衣服死得體面點。”我哭著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