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暮抽噎得喘不上氣,她看不懂爸爸臉上逐漸不耐煩的神色,只顧得上磕磕巴巴地哭,“嗚嗚…爸爸,你救救小白…幫小魚找醫生救救小白…”
余城則的視線從她懷里已經沒了氣息的死貓身上略過,平靜地像是時再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它死了,救不活。”
小余暮的雙眼瞬間失去了色彩,腦袋里嗡一聲徹底愣住了。
對著別人聲嘶力歇的女孩,聽到爸爸的話才終于接受了小貓已經死去的事實。
她不知道這是什么感覺,只是感覺自己的胸口好難受,一股很痛很痛的感覺在全身蔓延,眼淚止不住地想要宣泄,只是全憑本能地抱著懷里的小貓嚎啕。
“姐姐。”余城則身后的男孩探頭看過來,依舊是那副惹人喜愛的乖巧模樣。
余暮看到他心底的怒火就竄了上來,抱緊小貓的胳膊肌肉都在顫抖,看著余城則抽噎哭訴,“爸爸…弟弟…弟弟傷害小白…因為他小白才會死的…”
她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記得爸爸讓她叫他弟弟。
“不是我。”和當時劃她裙子一樣,男孩無措地否認。
“就是你!!”余暮怒吼道,小小的人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無力。
“真的不是我,姐姐,為什么你總是要說是我,你是很討厭我嗎?”
“好了。”
余城則冷冷地吐出兩個字,不再和之前一樣情緒無波。
他深黑的眸平靜地掃了一眼身邊的兒子,目光里隱含的危險瞬間讓余玦收起那副故作無辜的模樣。
真正安分了下來,站在那不敢再說一句話。
在受到父親的責令后,余玦乖乖地朝余暮道了歉,事情就這樣結束了。
余暮站在原地看著男人牽著男孩離去的背影,一種說不出來的酸澀在心底翻滾。
金燦燦的陽光傾瀉在花園的每一個角落,明明被自己喜歡的溫暖包裹著全身,女孩卻感覺四肢都是冰冷的。
爸爸這次相信了她的話,可是為什么她開心不起來?
為什么就只是這樣,為什么沒有人再提到小白?
為什么明明是弟弟被教訓了,傭人姐姐們卻還是用那種同情的眼光朝她看過來。
爸爸最后對弟弟說的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適可而止”?
余暮其實很聰明,很多時候只是看不懂一些人情行止。
但是現在她突然明白過來。
她的裙子,爸爸其實也知道是弟弟劃壞的。
記憶如同深陷泥潭,掙扎卻難以自拔,越來越沉重,無數個混亂的畫面在原本空白的識海中竄雜。
身體的觸感變得遲鈍,但仍能迷迷糊糊感受到冰涼的液體在往自己的體內流入,熟悉的藥水味侵入進鼻腔。
無數個躺在病床上痛苦的記憶都變得清晰了起來。
媽媽,小魚好痛啊,能不能抱抱她?
小魚好想你,能不能把小魚也一起帶走?
……
薛謹禾從沒見余暮這么哭過,五官因為痛苦都扭曲在了一起,像小孩子一樣一邊失控嚎啕一邊叫媽媽。
尤其是后面跟著的字眼,含糊破碎地說要“一起走”,讓他原本心臟處的鈍痛霎時間變成了一把尖銳的刀柄,翻著血肉在胸口攪剮,疼得薛謹禾喘不過氣。
他避開余暮吊著針眼的手俯身把她抱在了懷里,溫熱的大掌不斷撫拍她顫抖的肩背,吻去濕濡的淚珠,溫聲一遍遍耐心哄著,“小魚…我在…我還在…別走…我在…”
在這溫柔到了極致的安撫下,余暮聳顫的身體逐漸平復,整個人都埋進了他的胸膛里。
臉色還是蒼白得毫無血色,但呼吸已經緩和下來,夢囈漸漸消淡,似乎安穩睡了過去。
薛謹禾一半的肩膀側偏懸空,艱難地展臂把少女整個上半身攏在自己的懷中,一直到懷里的人呼吸起伏逐漸安穩,也始終保持著這個姿勢撫拍她的后背。
像對待易碎的玻璃品一樣,男人小心翼翼俯身親吻在睡顏恬靜的眼皮上。
只是再掀起眼皮時,與手上溫柔輕環的動作相反,眸色深沉如墨像是醞釀著極度危險的暗流,眼底的浮冰幾乎快要凝聚成實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