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德乖乖……沙德迷茫地搖了搖頭。“因為我覺得你今天表現得非常棒,非常了不起。”莫德里奇低聲說,漂亮的,清澈的,仿佛帶著點憂郁和純真、可實際上總是那么堅定有力的眼睛看著他,舉起手來捧住沙德的臉,用他賽后總是沙啞的嗓音說:“高興點,小英雄。”這一瞬間,什么男朋友,說謊,怎么辦之類的問題全不翼而飛了,沙德的cpu被新進程占據了。他連莫德里奇什么時候走開的都仿佛失憶了,開始放熱水洗澡,站在鏡子前想到庫爾圖瓦說睡覺可能是找別的漂亮男孩女孩一起睡覺去了,他卻不知道該怎么辦,沒忍住哭了一會兒;但接著看到自己的下巴,想到莫德里奇拍拍他的臉夸他非常棒,他又沒忍住笑了。傷心和快樂不斷交替,到最后他分不清自己是哭笑了還是笑哭了,環著胳膊坐在浴缸中發抖了半天,才發現自己忘記把塞子堵住,水一直沒存起來,難怪這樣冷。沙德從浴缸里先爬出去裹上毛巾,等著熱水放滿,忽然想起來什么似的,濕漉漉地跑到屋子里,從包里拿出了下午換的球衣,莫德里奇的那一件。可能是因為他中場時換過一件,里面又穿著打底衫吸了汗,也有可能是用的除臭噴霧和香水太足,衣服干燥而香,拿起來就有莫德里奇的味道。他說不準聞,沙德盡管很想把臉埋進去,卻還是可憐巴巴地忍住了,在媽咪看不到的地方也要做聽話的小孩。他只是把衣服繞到身上,立刻感覺舒服了一些。用了這么漫長的反應時間,他終于想起來遇到不明白的事情時應該詢問知道怎么做的人,于是給媽媽和阿扎爾都發了消息說了整件事,問他們自己該怎么辦。俄羅斯已是凌晨,媽媽更是有可能在更東的區域,沒回也是正常的。阿扎爾素來睡得遲,不知道為什么也沒回,有可能還在玩,這也是正常的。想到明天早上起來能得到兩份幫忙,沙德終于徹底安心了,認真泡完熱水澡后幫自己鋪好床,把沙發上的抱枕都拿來塞進莫德里奇的球衣里抱著,很快便睡著了。他今天實在是累壞了,床頭柜上的手機輕輕震動了一個多小時,庫爾圖瓦連續打了一十幾個電話來,都沒吵醒他,只越睡越沉了。阿扎爾一夜沒睡,早上八點半回倫敦的飛機,凌晨四點他依然坐在房間的沙發上,疲倦又憤怒地用手腕擋住自己的眼睛,不愿意看正在自己眼前打轉的庫爾圖瓦。他都沒力氣咒罵了,畢竟雞飛狗跳的環節已經持續了一夜,如今只有沉默和壓抑在這間三十幾平的屋子里蔓延。庫爾圖瓦個子太高了,走動時不小心頭頂撞到了吊燈。他無聲地停住,吊燈晃動,于是橘黃色的光與棕色的影也在乳白色的墻壁、柔軟的窗簾上里晃起來,仿佛這是一個沉在水中的小屋。“我都不知道該怎么回。”阿扎爾打破了沉默,他累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庫爾圖瓦煩躁地把手機丟到茶幾上充電,在他對面坐下:“當然是告訴他都是誤會!叫他先接我電話。”“我做不到。”阿扎爾繼續仰頭、捂著臉:“我覺得沙德應當和你分手。”“你有病嗎?我都說了,又沒有什么,我只是在酒吧里玩,酒吧里玩也犯法了是嗎?”“哈?無事發生?要不是我抓得快,沒準你們小孩都造出來了,就和你現在的倆孩子一樣。”阿扎爾說話盡往他的痛點上戳:“滾吧,我才不要幫你騙人。”“說得好像你是什么貞潔烈士一樣,別惡心人了。”庫爾圖瓦也一點都不留情:“你分明就是一直看戲、袖手旁觀,現在裝什么痛心疾首的好人——我都說了,你不要管了,糊弄一下,我自己說,到底怎么難到你了?”阿扎爾被刺痛了,他意識到了如果玩這種辯論游戲的話,他永遠都不會贏過庫爾圖瓦的。但他轉念又想到,真的嗎?阿扎爾把手從眼睛上拿下來,用一種宛如新聞記者一樣平靜又冷酷的語調質問:“要是沙德想和你分手呢?”庫爾圖瓦一直敲擊膝蓋的手停了下來,很難察覺地顫動了一下。他的神情篤定,嘴唇逐漸抿了起來:“滾,不可能。”阿扎爾自顧自地繼續說:“你會同意嗎?你不會的。你就繼續哄騙欺負他,仗著沙德喜歡你。”“分手,分手,怎么就全成我的錯了,都說了我會去玩是因為最近很煩!我受夠了這種過于嚴肅的關系,為什么現在連你也在當真?喜歡,喜歡,愛,全是可笑的詞匯,你陪你老婆肥皂劇看多了嗎?如果我轉會走了,難道他要跟著一起?等到孩子們大了,我怎么解釋給他們找了一個后爸?我們要一直談地下戀,一直憋到死為止嗎?這段關系能有什么結果呢?他喜歡我,只是張嘴就可以說的輕飄飄的話,有什么份量?他喜歡我,我就一定要一模一樣地喜歡回去嗎?我做不到。就因為我做不到,你就這么指責我,這一點都不公平。”這一刻庫爾圖瓦差點脫口而出“難道我們會走進婚姻共度一生嗎”,但他自己都被蹦出的想法驚到,于是只動了兩下嘴唇,把字詞又吞了回去。“你有這些擔心的事,你完全可以直接告訴他,或者最起碼告訴我。”阿扎爾輕聲說:“為什么又要胡作非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