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次沒有再哭得不成樣,顯然是長大了很多,但米奧德拉格還是忍不住眼淚(…)他摟著沙德一直在囑咐他錢不要都給爹媽用了,也要留著自己花,像時髦的球星們一樣買點豪車豪宅,養個寵物,買一些亂七八糟的丑衣服、大金鏈子、大戒指,或者把頭發染成火龍果色(?)“也可以談戀愛嘛。”米奧德拉格暢想。瓦列里婭的表情卻是糾結了起來,不著痕跡地打斷了父子倆的對話,差遣米奧德拉格再去檢查檢查沙德的行禮。還有半小時他們就要出發了,沙德坐在椅子上捧著咸奶茶喝,把腿晃來晃去,誰知瓦列里婭忽然冷不丁地和他說:“你是不是已經談戀愛了,寶寶?”沙德一口奶噴木地板上來,瞠目結舌。瓦列里婭不太自在地眨了眨眼睛:“我有一天不小心聽到你們打電話了,對不起,媽媽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啊啊啊啊啊啊!!!”沙德慘叫。小時候試著咬一口鐵鉗看看是不是巧克力味的時候他都沒叫得這么慘過。米奧德拉格驚慌著要奔出來,被瓦列里婭又推了回去。她對x話題倒是沒什么不自在的,倒是怕嚇到傻兒子(…)所以舉起雙手投降:“本來讓你爸爸和我說這些事可能更好一點,但是我怕他被嚇壞了——”這是肯定的。沙德可憐巴巴地一邊擦地板一邊聽媽媽委婉地問:“沒有人欺負你,你也沒欺負別人,對吧?一切都安全嗎?”沙德乖乖點頭,心跳如擂鼓地等著媽媽發表觀點。誰知道她像是已經問完了,從容地點點頭抱著胳膊就不講話了,見沙德抬起頭來看她,她反而更納悶似的,問他怎么了。沙德也不知道,他只是單純覺得,也許媽媽會有別的什么想要和他說的……或者,或者他有想要問的事情。“我們沒有告訴任何人,媽媽,”他小心翼翼地,甚至不由自主用上了氣音,明明此時除了陽光和空氣,并沒有什么能偷聽他們說話的東西:“這也算是,嗯,談戀愛嗎?”“當然了。”瓦列里婭摸摸他的頭發:“你不用告訴任何人,我們倆也不是非得知道,只要你們相互喜歡、確認關系,你們就是在戀愛了。”沙德手足無措:“啊……”“怎么了?”“那談戀愛和交朋友,有什么不一樣呢?”“有的時候就是分不清的,最好的朋友可能勝過普通的戀人,不過朋友之間一般不會就是了——哦對不起,雖然你已經到年齡了,但說這種話還是很奇怪。”
瓦列里婭看著他的眼睛:“重要的不是你怎么界定愛,寶寶,重要的是愛本身。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沒有那么愛戀人?但也許愛朋友和愛戀人原本就沒那么大的區別,不懂也沒關系,你只要好好去愛,好好珍惜就夠了。”不然等到明白愛時,愛人卻已經離開,那會很遺憾啊。這對話太抽象了,沙德理解不了,不過他滿臉嚴肅地跑去找小本子記下來了。他和父母告別,和藍天白云和機場里起伏的俄語告別,回到他獨自要面對的人生里去。但因為知道隨時可以回來,所以他并不恐懼。今日倫敦在下雷陣雨,和他去年回來時那樣玫瑰色的天不能比。不過因為俄航素來會提前到達,所以機長硬是克服了困難成功落地了,要是再遲十來分鐘,他們可能都得被迫落地到別地去。庫爾圖瓦說他還沒回來,所以沙德自己打車回家。路上經過甜品店,沒忍住下車買了櫥窗里排列出的蛋糕。買完又經過花店,沒忍住直接提了門口一桶——不能怪他對鮮花的需求量這么大,庫爾圖瓦給他的公寓里買了過多花瓶,不買足夠的花不夠插。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開窗透氣,做簡單消毒,然后拿一套新被套洗了烘干套上……沙德一路碎碎念上了電梯,抱著東西拖著箱子打開門——燈光明亮,清香撲鼻,甚至還有燉牛肉與烤蛋撻的味道(?)而且門口鞋柜上多了很多不屬于他的鞋子,屋內的家具仿佛也改變了位置。他目瞪口呆地看著庫爾圖瓦走了出來,正忙著扯廚房用手套。“蒂博!”“該死——你不是說飛機是六點的嗎!!”庫爾圖瓦看起來比他還震驚。“早到了一小時……”沙德剛呢喃著回答完才想起來不對:“蒂博!怎么在這里!”“你自己放假前把鑰匙給我的。”比利時人滿臉“我不心虛”的強硬:“不是要……問我想不想同居的意思嗎?”說這種話像是讓他有點不自在,但庫爾圖瓦還是挑起眉頭找到了自己的氣場,手掌在身后摸索了半天終于摸到了可以優雅撐著的地方,于是他終于優雅住,斜靠著吧臺仿佛很從容地說:“你看到我的答案了。”他倨傲的神情仿佛在說:快感恩戴德吧。不,其實給他鑰匙的意思是為了防止弄丟他自己的,沙德需要在別人那兒也放一份備用(…)但無所謂了,沙德還是扔掉所有東西一下子撲進了他的懷里,都快哭了:“我好開心——”“真的假的。”庫爾圖瓦像是有點意外和不信任他的反應似的,抬起他的下巴看他的神情:“我覺得你夏天……分明都不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