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小時候一樣。”米奧德拉格安慰他:“你記不記得亞歷山大?有胡子沒頭發的那個胖胖教練,他一開始也不愿意要你,后來,你變成他最喜歡、最棒的小球員了。”瓦列里婭點頭附和:“可不嘛。”沙德稀里糊涂:“可是,我記得是媽媽帶著我去揍他……”“哦,誰說的,寶貝?”“沒有的事!”“你記錯了,絕對記錯了。”“是你踢得越來越好,他自己發現的。”瓦列里婭和米奧德拉格異口同聲,迅速把這個“事實”確定了下來。好吧,肯定是我記錯了,沙德很簡單地接受了,并驚喜地發現原來教練們也是會改變心意的,而且他已經做到過了!真棒,他會繼續努力的。孔蒂比起穆里尼奧,肯定是好很多了,雖然他還在和科斯塔扯頭花這件事讓沙德的父母看了很迷茫,他們私下里擔心這個教練是不是精神狀態不太好(?)但面上卻還是聽沙德講新教練愿意給他上場機會他就很開心了,一起說真好。目前孔蒂和科斯塔的連續劇最新一集是,科斯塔一心想要回到馬競,西蒙尼也愿意愛徒回歸,可他如果回去的話,按照合同,他將有半年時間不能比賽。對于一個正當巔峰的球員來說,這太致命了,甚至有可能影響到他能不能被招募進國家隊踢世界杯的!——連上夏休大半年不踢球,隨便踢兩場就進世界杯?沒有一個主帥能這么放心。科斯塔原本的態度似乎軟化了,他和切爾西的合同還有兩年呢,他是球隊里進球最多的人,他本來也不該這么糟蹋自己寶貴的職業生命,于是時隔多日后他重新和經紀人一起回到了科巴姆訓練基地,愿意再次坐上談判桌。半小時后孔蒂來了。而后他們倆在高層的面對面調和中,依然面對面決裂了,傳說中罵得比短信上還難聽。得了!切爾西有點崩潰了,因為有個沙德在,科斯塔顯得就沒那么至關重要,反而是剛來就把他們從低谷中拯救出來、帶隊拿了雙冠王的孔蒂顯得更重要點。畢竟換掉科斯塔只是一個人,換掉孔蒂卻又要引得隊伍大亂、市場上也沒有合適的名帥,所以究竟該怎么決斷,切爾西顯然也被迫有了選擇。但他們今夏買人之路必然是困難重重了,誰都知道他們亟需買中鋒,誰都樂呵呵慢悠悠地抬著價格,準備借著這個機會狠狠宰一刀。一路說話,他們快回到城市了。在最后一段郊區,開車路過盧日尼基體育場。下午金燦燦的陽光下,吊車們的金屬臂膀在折射著光,仿佛正在融化。
全國上下的球場都在或擴建,或翻修維護,迎接明年夏日的世界杯。沙德趴在車窗上往外看,帶著野花清香的夏日熱浪掀起他的柔軟的額發,陽光把他的睫毛照成金色。他的人生中只在這里踢過一次比賽,盼望了很久很久,是俄羅斯杯的決賽,他們輸掉了。這曾經是沙德心目中最宏偉的球場,現在他熟悉的卻是有著一個花籃提手似的溫布利。和溫布利相比,烈日下的盧日尼基不再那么大得仿佛無邊無際了,它像是在流汗。可沙德不希望自己覺得它不漂亮了,它漂亮的,它矗立在這里,就和莫斯科的很多舊建筑一樣,是金黃的舊夢。明年如果能來,他卻不再是和說著俄語的隊友們一同比賽了——也許他曾經的隊友會出現在對面,曾經為他高歌的球迷也不會再喊“沙德!沙德!”,他竟然在這里變成一個克羅地亞人了。他會說克羅地亞語,他是在那兒出生的,可他不曾在那兒長大,他什么都不記得。“媽媽。”“嗯?”“沒什么。”瓦列里婭從后視鏡里看了一眼他,和米奧德拉格對上了視線,都沒說話。他們把窗戶關上,放音樂,空調調低一點,沙德很快就睡著了。他們覺得沙德可能是累了——他也該累了。出門在外整整一年,他也不過才20歲,如果是頭腦聰明的小孩,現在才剛讀大學二年級,傻乎乎地背著電腦回家吹空調過暑假呢。沙德很笨,卻已經獨自在外生活兩年了,在異國他鄉,說著他們都不喜歡的鳥語英語,踢了許多比賽,贏得了獎杯,出現在報紙頭條和電視新聞里,會微笑著和記者說話,盡管說得牛頭不對馬嘴但還是說話了嘛……瓦列里婭不想哭,她也沒有淚水,就只是感覺有點難過:“我也想當個操/蛋的寡/頭,倒/賣/國/家/財/產,跑去英國,買個俱樂部。”米奧德拉格難得也沒哭,只是嘆氣:“阿布會對他好,他保證過的。”要不是這么一個“風云人物”親自上門許諾,他們倆也實在是沒有辦法同意把才18歲的沙德送到英國去——天知道,這真的是個讓父母很不放心、很不放心的孩子。假日生活總是那么愜意。沙德每天的作息很規律,早上太陽曬一會兒就自動醒了,在清脆的鳥鳴聲里起床去給外面的花澆水,給樹上掛著的喂鳥器里補充堅果和谷物,如果在任何地方看到草就提前扒了——不然等它們瘋長起來會很可怕。他們現在住的是一棟兩層三百多平的精巧小樓,已經有大幾l十年的歷史了,但維護和翻新得非常好,房子被刷成乳白色,前門很高,有著優雅的羅馬柱,繞出一個圓形的門前露臺來,柔和了長方形的板正房屋,顯得優美又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