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德只感覺到了戀人的心跳有點快。他抬起頭看庫爾圖瓦,滿心都是歡喜,并不覺得他是活火山,也并不覺得他滾燙,只覺得他和下午接受采訪時一樣,是潔白美麗的,是溫柔垂著眼睛的,是聲音柔軟說話慢條斯理的,甚至有種說不出的乖巧。怎么這么好呀,都不像平時那樣是黑黑的蒂博,是雪白雪白的蒂博!他自己比庫爾圖瓦小了一整圈,抬頭看對方卻像是在看什么世界上最可愛的小伙伴,親親熱熱地又吻一次:“晚安!”“……晚安。”庫爾圖瓦輕輕碰碰他的額頭,到底還是松開手,撐在門框上看沙德又依次把狗狗們舉起來親吻告別,然后就像小孩子一樣蹦蹦跳跳地刻意踩著顏色不一樣的鵝卵石一路跳走了。小狗們都圍在門口著急,熱乎乎的小腳墊在庫爾圖瓦的腳背上踩來踩去的,它們話這樣多,都沒能勾引到沙德回頭。車開走了,庫爾圖瓦把門關上,感覺這個房子一下子安靜空蕩到讓人煩心,狗狗們嗚嚕嗚嚕的納悶聲更叫人生氣。他把小狗們一把頭撈起來往狗狗房帶,送它們睡覺去:“這會兒叫叫叫,剛剛怎么不叫啊?都在那兒睡覺!笨死了你們,笨笨笨笨笨笨——”小蝴蝶犬委屈地嗷了一聲,比熊不說話在甩小尾巴,博美則是輕輕咬住了他的胳膊。庫爾圖瓦翻了個白眼,立刻想和沙德抱怨,控訴都是他慣壞了這些小屁孩。剛要張嘴他才反應過來人剛走呢,不由得又泄了氣。好久沒和爸爸媽媽視頻了,沙德很是迫不及待,趴在床上哇啦哇啦地講了半個小時都沒停。瓦列里婭剛結束一段行程回來,脫了外套就穿著黑色緊身工字背心,靠在畫面遠端的墻上一邊喝水一邊無語地看老公趴手機前又要和兒子一起開哭了。“都是我不好。”米奧德拉格沮喪地說:“都怪我搞不定簽證,才不能去看寶寶。”“沒事,爸爸沒有去坐大牢已經很好了!”沙德樂觀地安慰他們:“戶口會慢慢弄好的。”瓦列里婭笑出聲了:“天哪,我們兒子好會講話。”米奧德拉格挺崩潰的:“爸爸沒有要坐牢,寶寶,只是,只是一點文件,那個年代很混亂,然后弄丟了嘛……爸爸真的不是黑戶。”他對此很是敏感自卑的,總擔心是不是一個“南斯拉夫黑戶爹”才害得沙德小時候在學校里被人排擠,完全沒想過就是他小孩自己的問題。因為來了莫斯科的時候確實是沒有身份證明,工作了一點時間就變成家庭男人帶孩子了,沒有工作,沒有繳納社保,再加上不愿意靠著婚姻入籍,這才弄得一切都亂七八糟的。
沙德去英國后他已經開始重新工作了,再攢幾年拿到永居,就可以擺脫現在這種混亂的狀態。瓦列里婭驚訝:“你是啊老公,你怎么不是呢。”她剛想說但是我根本不在乎,米奧德拉格卻已經淚崩了:“都是我不好!——”沙德不知所措地和媽媽說:“爸爸會不會把手機哭壞了?”瓦列里婭:……哪怕只是隔著屏幕和爸爸媽媽親親貼貼,沙德都感覺那么那么幸福。比賽完休假一天,他不用擔心起床時間,睡得香甜,直到有人拿冷冰冰的手貼他的臉,他才稀里糊涂地被嚇醒。坐起來一揉眼睛,原來是庫爾圖瓦來了。沙德給了他鑰匙,但這還是對方第一次跑過來。“蒂博?……”沙德重新放下心來,眼都睜不開人先忍不住笑了,又往床上躺回去,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早上好。”說是早上好,可其實他眼睛一閉,就小豬一樣美美地又要睡著了。庫爾圖瓦這次也沒硬喊醒他,時間確實還早,不是沙德賴床,是他無所事事太早跑過來,于是也沒再鬧他,幫他把遮光窗簾拉得更嚴實點,就輕輕帶上臥室門出去了。沙德的房子平時他自己也弄不亂,只是他偶爾會撿亂七八糟的東西回來擺放,庫爾圖瓦輕車熟路地走到客廳里去開抽屜,不出意外地發現電視柜最下面一層放了稀奇古怪的彩色小石頭,藏品顯然有增加。他挑了挑眉頭,又去看玩偶柜,不出意外也有增加,是一個紫色的微笑臉茄子,逆著毛顏色會變深,于是沙德把它畫成了頂著黑眼圈的茄子。幼稚。他撇撇嘴,又去開旁邊柜子的抽屜,發現還有“驚喜”——賀卡,非常多的賀卡,可能是圣誕加過年時候買的,他竟然沒發現,已放了滿滿一抽屜。賀卡萬一寫了字,就會有點私人,一般來說偷看不太好,但庫爾圖瓦十分從容和理直氣壯地拿出來查看了。萬一有什么叫盧卡的表哥混在里頭呢。里面并沒有,不知道是已經寄出去了還是對方還不值得沙德送。庫爾圖瓦越看越奇怪,翻到光是送給媽媽就重復了二張,每一張花樣也不同,再仔細一看,才發現他是把未來好幾年的都買好了。更好笑的是,有幾個拉開會彈出小蛋糕的款式約莫是讓他特別喜歡,他甚至在信封上寫了“給兒子”“給女兒”“給孫子”“給孫女”……老天爺,你才20歲零10天,你就已經把幾十年后的賀卡都買了嗎?這什么腦回路啊?而且你怎么能保證自己一定會生孩子呢?連個“給老婆”都沒有,誰和你一起生小孩呢,難道你要領養嗎,笨比。他好笑得不行,繼續往后翻,決心偷看一下沙德明年要送他什么樣的賀卡,但翻到最后,又變成了送給媽媽、送給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