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蘿拍拍周貴妃手背,安慰道:“莫急,捉奸拿雙,捉賊拿贓,她想對我下手,也得有個證據。”她和周辰安一向謹小慎微不留痕跡,便是宸妃懷疑,又往哪里去抓憑證?周貴妃嗯了一聲,穩下心神,和她一起進了殿。帝王端坐上方,六宮眾妃分坐下方兩側。兩人一起盈盈行禮:“參見萬歲。”“起來吧。”“謝萬歲。”兩人分別落座,青蘿朝上方的帝王問:“不知萬歲找妾來,所為何事?”帝王沒有回答,淡淡地瞟向宸妃,宸妃會意,便向青蘿道:“妾發現了一件怪事,不敢擅作決斷,因此請大家過來,一起瞧瞧。”“哦?”青蘿微微挑眉,“什么怪事?”宸妃微笑不語,輕輕拍了拍手。只見一名內侍端著托盤躬身走進。那托盤上,放著兩個小小的瓷壇,一個青色,一個白色,上面貼著兩張字條。待看清了字條,周貴妃面露疑惑,尚明心暗自思索。青蘿心中撲通一跳,纖指驀地抓緊衣襟。那字條上寫的不是別個,正是兩個名字:茹幽靜,孟錦書。宸妃的聲音已傳至耳邊:“妾查到葉綠竹身死之后,徐云中利用職務之便,悄悄收了她的骨灰,化名茹幽靜,供奉在白云觀。”在座妃嬪一陣嘩然。周貴妃此時已然明白,今日宸妃劍之所指既不是太子,也不是弟弟,微微松了口氣。尚明心目光復雜,但在望向對面的皇貴妃時,還是化作了隱隱的擔憂。指尖隔著絲滑的衣料嵌進肌膚里,青蘿控制著自己的身體,保持著面部的平靜。只聽宸妃又道:“妾就納悶,按理說,徐云中是伺候萬歲的人,葉綠竹卻是行刺萬歲的人,他既對萬歲忠心,又怎能收殮兇手的骨灰呢?更納悶的事在后邊,妾順著徐云中這條線往下查,發現他死之后,骨灰也被人收了,還化名孟錦書,和葉綠竹的骨灰放在一起。”“何人收的?”黎莎一時沒忍住,好奇開了口。“根據白云觀里的文書記錄,供奉牌位捐贈香油錢的人叫傅行衣。”宸妃唇角牽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緩緩吟道:“綠竹入幽靜,青蘿拂行衣。”
此言一出,在座眾人齊刷刷朝青蘿看來。上方的帝王也緩緩抬起了眼皮。周貴妃念著弟弟,怕青蘿一出事,明年弟弟就再沒心情娶親,不以為然地擺了擺手:“嗨,我當是什么呢,不就是句詩嘛,天下巧合多的是,要憑句詩就能斷出是非,那也不用搜證查案了,全去背詩不就得了?”“是,僅僅一句詩是太巧合了,可如果還有更巧合的呢?”宸妃有備無患,輕輕朝門口揚了揚下巴:一個人被押了進來,撲通跪下,卻是面無血色的靈香。“白云觀的道士證實,送去骨灰、捐贈香油錢的,正是咱們這位尚寢,也是皇貴妃的得力手下。”宸妃輕笑著朝青蘿瞟來:“一件事是巧合,可連一起,還能是巧合嗎?”殿內一時鴉雀無聲,目光全聚焦在這位新任的皇貴妃身上。 取舍“不是巧合。”青蘿噌地起身,步至殿中,端端正正的朝上方的帝王跪下:“徐云中的骨灰是妾收的,牌位也是妾讓靈香立的,傅行衣是妾的化名,靈香什么都不知道,不過聽命辦事而已,還望萬歲不要為難于她。”“哦?”一直靜靜旁觀的帝王終于有了反應,微微動了下身子,慢聲問道:“你為何要做這些呢?”“回萬歲。”方才那會兒功夫,青蘿已快速想好了說辭,不慌不忙道:“徐公公生前曾來找過妾,說他心怡綠竹,但礙于身份,只能將這份感情藏在心里,卻不曾想綠竹會刺殺萬歲,萬歲又于他有恩,他夾在中間實在痛苦,唯有一死才可解脫。但他又怕綠竹恨意過重,魂魄難以安寧,就把她的骨灰放在白云觀,自己也要陪著她,好日日誦經規勸,凈化綠竹的戾氣,莫來侵擾萬歲。他來找妾,是知妾心系萬歲,必不想綠竹的魂魄來糾纏萬歲,因此求妾成全于他。”上方帝王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掃向眾妃,語氣淡淡:“你們如何看?”宸妃諷笑:“早聽聞皇貴妃是說書的出身,今日總算見識了。”周貴妃一個白眼朝宸妃翻過來:“不愧是飽讀詩書的,這陰陽怪氣的功夫,旁人就是比不過。”上方的帝王嘖了一聲:“問你們如何看,不是讓你們斗嘴,就事論事,莫攀扯其他。”周貴妃輕輕哼了一聲,臉扭到一邊。宸妃正了顏色:“妾是覺得,葉綠竹生前多番針對皇貴妃,大家都看在眼里,皇貴妃不但不計較,竟還念著姐妹情分,由著她被供奉,真是令人好生不解呀。”尹美淑和黎莎對視一眼,互相點了點頭,一同起身,朝皇帝福了一福:“萬歲,妾二人以為,皇貴妃一向是個心善的,想當年她初承寵時,妾二人曾語出譏諷,可她后來深得圣心,也不曾計較,更是將秀王讓于妾二人撫養。對于我等尚以德報怨,遑論曾經結拜過的姐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