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好不容易到手的美人,這段日子的陪伴更是令他愛不釋手,他實在無法相信,那張順從寧靜的美麗臉龐底下,藏的是一顆要致他死命的心。“萬歲您是被她騙了!”曹吉祥急忙道,“溫柔刀,才最要人命!您是沒見過她給奴婢敬酒的樣子,低眉順眼柔情似水,那時奴婢也未想到,她下一刻會拔出發(fā)簪,毫不猶豫的刺向奴婢的喉嚨!”“怎么會,怎么會”朱祁鎮(zhèn)撫住額頭,輕揉眉心,心思來來回回,只是拿不定主意。曹吉祥沉吟了下,道:“萬歲,奴婢有一計,可以幫您試一試她,是不是真心待在您身邊。”朱祁鎮(zhèn)眼睛一亮,立馬問:“如何試?”清晨,長樂宮。修長白皙的玉手輕柔的為帝王系著領間的扣子,帝王撫上她的手背,輕輕握住,溫聲道:“宮里悶,我?guī)愠鋈プ咦呷绾危俊彼鹎宄喝缢碾p眸,輕聲問道:“去哪兒呀?”帝王頓了一頓,望著她的眼睛:“拜祭一位故人。”綠竹不疑有他,想了想道:“既是拜祭故人,那妾今日打扮,還是素雅一點好。”言罷,那握在掌心的纖手輕輕抽走,她轉過身來到梳妝臺前,摘掉發(fā)間的金累絲九鳳鈿,抽開妝屜,尋了幾根簡單的發(fā)簪出來,一一放在發(fā)間,對著鏡子比了又比。帝王緩步而至,自她背后俯下身子,伸手拈起妝臺上的白玉簪,溫柔地插在她的鬢間,扶住她的香肩,眸底蘊起淡淡的笑意,望著鏡子里她的如畫容顏,溫聲道:“這個玉簪很是襯你,就它吧。”“嗯。”她放下手中的金簪,一臉柔順:“萬歲喜歡它,那妾就戴它。”他心情大好,忽然就多了信心,在她臉頰輕輕一吻:“我知道,你一定不會教我失望的。”此行非為公務,他們只著簡單的常服,帶了幾個隨從,乘著馬車低調(diào)出行。綠竹安靜地坐在車里,透過窗口看著宮闕樓閣離自己越來越遠,直到出了紫禁城,不免生出恍如隔世之感。她舍不得放下簾子,一路扒著窗沿,貪婪的望著外面的街道、普通的行人,試圖從中尋出些從前的影子,聞到一絲自由的氣息。只見馬車一路向東,到了米倉東口停下,車簾被隨行侍奉的徐云中掀開,率先映入她眼簾的,是曹吉祥垂手而立的身影。看到他,綠竹不由得目光一凜。曹吉祥快步迎了上來,躬身行禮:“萬歲,娘娘,寺里已經(jīng)安排好了,閑雜人等一律回避。”“嗯。”朱祁鎮(zhèn)握緊綠竹的手,含笑道:“這位故人,也是曹公公的舊識。”
綠竹平靜的聲音里聽不出情緒:“那這位故人,究竟是誰呢?”“一會兒你就知道了。”言罷,朱祁鎮(zhèn)攜著她的手一起下了馬車,落地站穩(wěn),抬眸望去,是一座寺廟,報恩智化禪寺的門匾赫然醒目。綠竹那張俏臉立時沉了下去。智化寺,王振的家廟。正統(tǒng)八年,王振仿唐宋伽藍七堂規(guī)制而建,被朱祁鎮(zhèn)賜名“報恩智化禪寺”。土木之變后,王振被抄家滅族,寺廟卻被保留,朱祁鎮(zhèn)復辟的 怒濤她沒有動。就像聽不到朱祁鎮(zhèn)的話,看不到托盤中的供香,靜靜立在那里,望著塑像的面孔,一言不發(fā)。曹欽率著兵士守在兩側,虎視眈眈。只要皇帝一聲令下,這位寵極一時的賢妃就會被按倒,輕則打入冷宮,重則失了性命。徐云中的目光則在他們之間,不動聲色地掃來掃去。曹吉祥抬眸望向朱祁鎮(zhèn),予以眼神提醒。朱祁鎮(zhèn)張了張嘴,卻不是向他們下令,淡淡道:“賢妃久未出宮,想是今日受不住馬車顛簸,不免精神乏累,咱們就等她一等。”畢竟事情太過突然,她需要緩一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