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鎮和孫太后聽聞,皆是一愣。孫太后又問:“連皇帝都不要做,那你想要什么?”此時,朱見深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孫太后的手臂,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孫兒、只、只想要奶奶的病好起來。”他哭得情真意切毫不作偽,孫太后瞬時紅了眼圈,感動非常,抬首望向朱祁鎮,兩人皆是眼神復雜,相顧無言。經此一事,孫太后內心天秤徹底偏向沂王。秀王再好,終歸不是自己看著長大的,淑妃也不會多念自己的好,沂王卻不一樣,他真心實意的敬愛自己奶奶,將來若他即位,定會善待孫家,往后在這宮里,周貴妃也絕不會怠慢她這個婆母。當天下午,孫太后拉著自己的皇帝兒子談了好久,動之以情曉之以義,說沂王當初被廢落下口吃的毛病,皆是為國受難,如不復立,難以正人心。而且先前萬安宮的祥瑞,已可證明沂王乃天命所歸,難不成皇帝要逆天而行?在母親的施壓下,朱祁鎮終于妥協,頒布了新的旨意:立沂王為太子。萬安宮一片歡騰,周貴妃揚眉吐氣,難得的抱住自己兒子親了又親:“好孩子,真給娘爭氣,如果能改改口吃的毛病就更好了,這樣的話——”周辰安嘖了一聲,打斷了她:“你別逼他太緊。口吃又怎么了?老百姓又不在意這個,前秦苻堅是獨眼龍,仁宗皇帝腿腳不利索,耽誤他們當好皇帝了么?”“嗯。”朱見深笑著點頭,“青、青蘿也是、這么說。”周辰安微微一怔:“元青蘿?” 中元“她、她跟我說,只要做個好、好皇帝,天下的百姓就、就會喜歡。我、太爺爺、就是,現在、現在大家提起他,都、都豎大拇指呢。”朱見深道。“她怎會跟你說這些?”周辰安訝異。一旁的貞兒答話:“太子被關沂王府的時候,青蘿常去送果,還總說書給太子聽,一來二去就熟了,回宮以后碰見了,也會說上兩句話。上次看見太子不高興,她就開解了幾句。”“哦~”周辰安恍然,“看來你們關系不錯。”朱見深拉住他的手,道:“除、除了貞兒,只有舅舅、和青、青蘿對我笑的最多。”周辰安回之一笑,抬首望向自己親姐,目光質疑:“怎沒聽你提過這茬?”“值得提嗎?”周貴妃聳肩。周辰安長長嘆了口氣,又無奈地揉起眉心,自己調整了會兒情緒,又對朱見深浮起笑意:
“青蘿說的對,你該學你太爺爺。不過呢,你現在是太子了,今后的心思要放在學習治國謀略上,這后宮的女子,包括青蘿在內,還是少來往的好。”“哦。”朱見深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去吧。”周辰安摸摸他的小腦袋。“嗯。”待朱見深和貞兒出了寢殿,周辰安又往太師椅中懶洋洋的躺去,望著天花板,悶聲道:“我的好姐姐,你跟你夫君真是天生一對呀。”周貴妃雖不解他為何會忽然轉了話題,但一聽是說自己和朱祁鎮天生一對,登時眉開眼笑:“不愧是我親弟弟,就是有眼光。可惜萬歲分不清好賴,天天捧著那姓錢的,讓我學她——”“錢皇后哪有你和他般配啊。”親弟弟打斷她的話,“若論自斷臂膀,你倆才是個中好手,旁人誰比得了?”“我倆好好的,怎么就自斷臂膀了?”“他吧,當年率五十萬大軍征戰瓦剌,文武大臣的話他不聽,偏要聽信宦官之言,犯下行軍改道的大忌,最后慘敗收場。你呢,打南宮回來,現成的兩個人,一個對你夫君有恩,一個對你兒子不錯,多好的拉攏對象呀。但凡你打著感謝的名義,好好跟她們攀一攀交情,籠絡過來,她們那些個心眼子,還不都是為你所用?你倒好,一通亂拳打下來,硬生生化友為敵——”他說到最后,沖她狠狠豎起了大拇指:“誰不說一聲絕!”啪!親姐一把打開他的大拇指,嗔道:“有話好好說,少陰陽怪氣的。你既覺得她們可用,那就去拉攏唄,明天我就設個宴,請她們過來,好好感謝一番。”周辰安一個白眼翻過來:“瓜都掉地上了,你才想著摘;雨都停了,你才撐開傘。你怎么不等我修成仙,再派人來傳話呢?”“兔崽子,好好說話!”周貴妃一個巴掌呼他腦袋上。周辰安嘆氣:“別忘了,不久前,在你的縱容下,人家差點失了清白,仇怨已經結下來了,你才想起去拉攏,那是臨老學繡花——晚了!”“可以給她們好處嘛。”“哼。”周辰安諷笑,“你那點好處,淑妃能給,錢皇后能給,萬歲也能給,你當人家稀罕?除非你弄死曹吉祥,給她出一口惡氣,消了她心中的怨,她說不準能念你的情兒。否則,便是她們現在面上答應歸順,你敢用嗎?萬一使個反間計,便宜沒占成,還得栽個大跟頭。”“曹吉祥正得勢,又涉及前朝,哪是我能弄得死的?這拉攏的代價也未免太大了些。”“毀人清白,實在下作。”周辰安面露鄙夷,“這種心術不正的權宦,以后別再來往了,免得哪天出了事,反連累了你和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