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寢說了,手下的人嘛,貴精不貴多。外頭冷箭雖多,但只要嚴加防守,就無可趁之機,最多落點傷痕,毀不了根本。就怕里面藏了火星子,萬一哪天燒了起來,那就是瓦解土崩片甲不留了。”青蘿聽了,甚覺有理,就連旁邊的綠竹,亦深以為然:“尚寢可謂吾等之師。” 怪簽看完了汪后,她們一起回到尚寢局,還是蘇尚寢的房間,蘇尚寢往椅子上一坐,看著她二人,道:“我就直接開門見山了,雖說助沐月人上位、斗倒柳尚儀、削權唐貴妃這些事里,我有自己的私心,但總體來說,我對你們三人也算幫了些忙,還算不錯吧?”“何止不錯,尚寢還教了我們許多道理。”青蘿故意學起綠竹的語氣,文縐縐道:“可謂吾等之師~”“少貧!”蘇尚寢微嗔,又看向綠竹:“你來說。”綠竹微笑道:“我與青蘿看法相同。”“那就好。”蘇尚寢身子向后靠了靠,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又道:“你們既然念我這點好,那我提點要求,也不過分吧?”“不過分不過分,尚寢有恩于我們,該報答的。您有什么要求,盡管說!”青蘿語氣豪爽。蘇尚寢眉間微蹙,流露出一絲憂慮:“最近杭皇后勞累過度,身體越來越差,去坤寧宮復命時,我瞧她面色,夠嗆能挺過年關。”“啊?”青蘿與綠竹均是大驚。“她要一去,貴妃東山再起那是早晚的事,柳尚儀十有八九也會被重用,到那時,我免不了被清算,若是垮臺身死——”蘇尚寢目光幽深難明,仿佛已經看到自己的結局。“不會的。”青蘿急道,“只要我們防的好,她就沒轍。”蘇尚寢搖搖頭:“不,杭皇后在的時候,還可以達到一種平衡,能在夾縫里謀生。可杭皇后不在了,平衡打破,就是一家獨大任人宰割了。”“如果月人姐姐懷了龍嗣呢?”綠竹問。蘇尚寢又搖搖頭:“你們可以撐到那時候,我的境況卻難說。”綠竹默然。“所以我才要向你們提要求。”蘇尚寢道。“您講。”蘇尚寢站起身來,掃視她們的臉龐,神情是從未有過的鄭重:“若我倒下,汪皇后——就交給你們來護了。”說完,她朝綠竹青蘿二人伏地大拜。“尚寢,您快起!”綠竹、青蘿連忙去扶她。蘇尚寢卻不肯起,緊緊抓住她們的衣袖,紅著眼睛道:“我看遍后宮,思來想去,只有你們姐妹三人可以做到,你們若不答應,我就長跪不起。”
綠竹被她的一片忠心打動,也紅了眼眶:“尚寢放心,只要有我們一日,便會護她一日,絕不食言。”“對對,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青蘿也道。“多謝。”蘇尚寢朝她們深深一揖。自這天起,青蘿、綠竹與蘇尚寢之間算是再無隔閡,同心同德。一日,綠竹、青蘿自宮外回來,遠遠便見曹宦官立在尚寢局門口,顯是等她的樣子。綠竹快步上前,問道:“曹公公,找我何事?”一見到她,曹宦官的臉上便露出笑容:“脂粉鋪的老板說現在女孩子們很流行桃花妝酒暈妝,胭脂里紫礦染棉的最好,是上上品,不僅氣色好看,潤膚也極佳,我就給你買了一瓶回來。”他一面說著,一面掏出一個精致的小瓷瓶。“上上品?那一定很貴吧。”青蘿湊過去看。綠竹頓了片刻,伸手往兜里掏銀子:“多少錢?”曹宦官連忙擺手:“不用不用,這是我送你的。”青蘿聞言,笑著拍了下綠竹的肩膀:“哇,他對你真好。”綠竹卻笑不出來,黛眉微蹙,沉吟著如何應對。曹宦官是個何等機敏的人物?立時察覺出她的情緒,趕緊解釋:“你不要誤會,我送你東西,是因為在這宮里能說得上話的人不多,難得與你有惺惺相惜之意,想好好珍惜。”他悄悄觀察著綠竹的神色,語氣越來越卑微:“我知道自己地位卑賤,人人可欺。而你就不一樣了,姐妹得寵,上級賞識,前途一片光明。所以我對你,是絕不敢有半點非分之想的。”青蘿聽了,也不好插話,只輕輕扯了下綠竹的袖子。綠竹亦是心有不忍,微微一嘆,道:“你既引我為知己,以后就不要再買這些身外之物了。一則我在宮中不愿張揚,那些桃花妝酒暈妝再好看,我也用不上。二則君子之交淡如水,只要我們志向一致,在這宮里的情誼自會長久。”“是,是我思慮不周。”曹宦官訕訕著要將胭脂收回,綠竹卻又主動接過,微笑道:“這次你既買了,我便收下,借花獻佛送給我的姐妹,也算是你的一番心意,下次可不許再買了。”“好,好,我記住了。”曹宦官開心不已。青蘿從綠竹手里拿過胭脂,沖他晃了晃,笑道:“多謝啦!”綠竹想了想,又道:“對了,我只知你姓,還不知你的名字如何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