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征不同意了:“不行,月份大了,自個兒老實在家呆著。”寧筱皺眉:“之前你都同意,你還主動要求!”許征忙里偷閑抬頭看一眼他小嬌妻:“那是之前,現在我就是不同意了。小同志你得聽我安排。”“哼!”寧筱不滿意地瞪他一眼,之后就繼續幫他了。后來沒什么可幫的了,就坐在他腿上看他批文件,有時候還能給點沒什么建設性的意見,許征也樂得敷衍她幾句。最后就趴在他肩膀上睡著了,一睡睡了兩個小時,凌晨一點多,許征關了燈,抱著她回臥室睡覺去。寧筱說夢話都還纏在他身上:“許叔叔是我的了,永遠都是我的。”許征給她掖好被子,心里那一把溫柔,濃稠得如同今夜月色。他低頭親吻她的側臉,在她耳邊竊竊私語:“是你的,是你的。”許征和程仲亭幾個人是穿開襠褲的關系,這邊程仲亭父親一日未下葬,他和祁正陽就一日沒離開。手頭的工作已經堆積成山,也只有抽空完成一些。下屬不斷打電話過來領吩咐,許征遠程指揮游刃有余,有時候寧筱總是暗自欣賞自己的丈夫,說不出來他到底哪里好,到最后就覺得,他哪里都好。許家和程家關系一直密切,寧筱陪池歡帶孩子的時候,總是看見許家的親友陸陸續續地過來吊唁。有些是她熟識的,當然也有不怎么熟的。許征父親應該是有什么重要事情趕不回來,趙老師親自來了,和程家的人親友一陣寒暄,之后就過去找自家兒媳。趙老師對寧筱說:“筱筱要是覺得累了,就回家休息。”寧筱眨眨眼:“那不行,我要陪著阿征。也要陪歡歡。”趙老師就笑了,捏她的臉蛋子:“依你,你開心就好。”趙老師離開后不久,馮玉露來了。程家親友見了她,人人面面相覷,心道,玉露這不是來看陳碧笙笑話來了?把男人讓給她也守不住,這才多久呢,人就沒了。池歡上前去迎接馮玉露:“媽媽。”今日馮玉露一身素凈,黑色半身連衣裙,胸前一朵潔白的山茶花胸針,整個人看起來優雅高貴,也很端莊大氣。程仲亭出來迎他媽,馮玉露面不改色握住他的手腕,“我不是來看笑話的,我只是來看你爸最后一眼。”她語氣如此平靜,就好像,她真的只是來送一送老朋友,仿佛她和程建寧從未做過夫妻。程仲亭攬著母親去了靈堂,馮玉露雙手握著小坤包站在水晶棺前淡然地打量程建寧。她細長的指尖微顫地撫摸在上面,臨摹著程建寧的五官,聲音是她自己都沒料到的云淡風輕:“你這么快就走了,連聲招呼都不打。”“程建寧,做人得有始有終,你看,你一點道德都沒有,說走就走。”陳碧笙就站在她身后,如今,看見年過花甲雙鬢花白的馮玉露,她已然發現,當初的那些恩怨情仇,似乎已經隨著程建寧生命的落幕,已經煙消云散了。良久,馮玉露轉身面對著她,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終究是開口:“你愛過程建寧嗎?”陳碧笙臉上沒有任何憂傷的痕跡,除了蒼老,就是慘白,她竟淡淡一笑,她說:“我說我不愛,你信嗎?”馮玉露就搖搖頭:“我錯了,如果當年意識到他真的愛你,我讓位給你,或許所有的事情都不該是今天這個樣子。”末了,她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猛拍了兩下:“但是陳碧笙你告訴我,我有錯嗎?我愛他,我為他生了仲亭和仲曦,我有錯嗎?”程仲曦就站在門外,和他的小葵在一起。他剛下飛機就被小葵接過來,卻沒想到在這里見到母親,并親耳聽見母親說曾經是那么愛著程建寧。仲曦讓小葵先失陪,小葵點點頭走開了,仲曦皺眉一腳邁進靈堂,將清減不少的馮玉露拉到自己懷里,然后面無表情對陳碧笙說:“抱歉程太太,我母親她多有得罪,還望您不要介意。”說罷就要領著馮玉露離開,卻在一轉身時聽陳碧笙說:“是我錯了,所有的罪孽,全都因我而起……”馮玉露腳下停頓,正欲說點什么,仲曦牢牢握住她的手搖頭示意,最終馮玉露沒再說什么,被仲曦帶走了。去到沒人的地方,仲曦開始逗馮女士:“你剛才那番話要是給康叔聽得見了,人得傷心死了。”馮玉露:“少挑撥!我說愛你父親說的是過去!”仲曦一臉不懷好意:“知道,知道你現在和小康那是濃情蜜意!”馮玉露:“……”小兔崽子滿嘴污穢暗示,真是欠揍了,也不知道平時到底拍的是文藝片還是惡俗商業片!不過給他幾句話說得低落心情全無,他還是挺有本事的。馮玉露是斟酌了很久才決定回國參加程建寧葬禮的,一開始她覺得自己身份會尷尬,但是康瑞德說她,你要是一直不敢面對,那就說明你一直沒放下。事實上這一兩年,馮玉露不僅放下了程建寧,放下了心頭的那根刺,也是打從心里接受了小康,和小康坐到了真正的兩情相悅,琴瑟和鳴。在小康的開導下,馮玉露到底是坐上了回國的私人飛機,來參加了程建寧的葬禮。葬禮是在第二天上午。這天一早陰雨蒙蒙,程仲亭,許征,祁正陽和龔杰抬棺,一步一步邁上公墓前的石梯,紛紛細雨落在他們的肩頭。原本龔杰那個位置是趙柯的,但他走得急,也只能是由龔杰頂上。隨著最后一把黃土蓋上去,程建寧與這個世界徹底隔絕了,陳碧笙低頭,落下最后一滴熱淚。
等所有人都離開以后,她依舊站在那里。素色黑衣,黑色高跟鞋,依舊是清瘦美麗的女人,身上卻早已沒了往日驕傲。池歡坐在車里,歪著腦袋透過車窗往那頭看,眼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