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甬道中,火光沖天,拔劍、殺人、呼救的聲音悉數入耳。有宮侍試圖以身抵擋,但直接被砍下頭顱。見此情況,剩余之人全部伏拜俯首。李乙與林衛罹帶兵殺至 不做皇后【修】幽暗的夜里, 漏刻的滴水聲不止。堂上東西兩面的青銅連枝樹燈亦在熊熊而燒,照亮其室。而在其北面,林業綏踞坐在熊席上, 沐浴以后所披散的墨發已經結髻于頂, 戴黑色長冠,黑色絳緣襟袖的棕銅綠直裾袍之下是中單,而玉帶鉤束衣。幾案之上,簡牘放置在右,而中央有黑白二子在棋盤縱橫。他兩指間輕夾著一枚黑字, 眼皮微微耷拉下去,神情肅然的在望著面前這盤棋局。而后有一身穿鎧甲之人從中庭來到堂上, 又因為其奴隸的身份而跪在男子面前,雙膝落下的時候,鎧甲碰撞發出沉悶之聲:“家主。”林業綏聞聲,緩緩抬眼, 淡看一眼。部曲迅速拱手低頭,將如今局勢悉數報給男子:“李毓在長生殿前被太子所射殺,而王將軍對昭國鄭氏的誅戮也順利完成, 但望仙門如今被南軍所奪取, 南北兩軍的卒士都已經開始趕往蘭臺宮,其余宮門也即將難以完成圍守, 四郎的肩胛更是為長槍所刺穿,然后從馬身摔下, 太子又遇光祿勛的禁衛武官。”聽著部曲所稟的消息, 林業綏不置一言。光祿勛所統率的諸郎官將侍直禁中, 護衛君主, 與南北兩軍所不同的是其皆為豪門士族子弟, 相貌及文武皆卓爾不群,而南北兩軍的卒士為兵,乃服役的庶民。但李毓與鄭彧皆已被誅殺,于他而言,勝算就掌握五分,只要將李毓的死訊公布天下,其同盟為利益也會納降。而剩下的就要看太子是否能夠等到王烹與王家大郎。隨即,嗒的一聲。林業綏將手中的黑子落在縱橫交錯的棋線之上,指腹摁著溫潤的黑玉,而豆形木燈內的火光也因此輕輕晃動:“此事皆不需回稟,待分出勝負再來,如今你們最緊急的事情是深入蘭臺宮,找到鄭太后捕之,保護好三郎。”部曲唯唯對答,從地上站起以后,正立行了一禮,果斷轉身又重新走入黑夜,前去與其他部曲侍從護衛還尚在襁褓之中的三郎林真琰。然后,再無任何消息。雞鳴時分,獨坐手談到天明的林業綏落下最后一子在棋盤以南,而后從容起身,踱步至堂前,望著蘭臺宮久默須臾。他眸底幽邃,情緒難抑。難道敗了清晨,林業綏跽在案后,提筆在帛書上書以小篆,為自己預備身后諸事,在欲命令侍從、部曲驅車迅速將妻與子女送往博陵郡的時候。堂外有疾行的腳步聲,鎧甲相撞的。一名部曲拱手單膝跪下,然后盡其所能詳盡:“家主,太子在雞鳴時分成功掌控蘭臺宮,王將軍與四郎也成功控制國都局勢。”“雞未鳴時,王將軍及時率領剩余的卒士徒步至望仙門,在援助四郎將宮門奪取以后,王大郎也率領北軍倒戈向太子,其余禁衛武官及南軍在知道李毓已被太子射殺后,在雞鳴時分納降,如今宮侍與卒士在清掃蘭臺宮甬道及各殿,太子也召見家主去蘭臺宮商量后事。”林業綏聞言,緩慢垂下眼簾,望著案上所書的帛書,看著那些與妻子訣別之言,他忽然低笑出聲。
此局,還是勝了。宮室以北的居室內,隨侍二人跪侍在榻邊。林業綏邁入其間,下意識向室內四周看去。見妻子未曾出現在面前,他眉骨直跳,嗓子澀道:“出了何事。”玉藻聞見家主的詢問,迅疾以膝為支點,將身體轉過方向,面朝西方低頭行禮:“雞初鳴,女君忽然發疾不醒,因為不知國都時勢如何,所以未敢去請醫師。”身為豪門夫人的隨侍,對于天下局勢必然也十分明白。而榻上女子心中依然對三郎,鄭太后母子掌握著三郎的生死,勝利或戰敗,三郎都將是九死無一生。林業綏擰眉,既有不悅也有憂慮,當下就開口命令:“速去遣人將醫師帶來家中,再命人送熱湯。”玉藻與另一名隨侍,聞言互相對視一眼,隨即行禮而諾諾,起身退步離開。室內只剩他一人時。林業綏走過去,屈身坐在榻邊,抬眼望向女子的眸光深長。發髻與鹽汗交纏的謝寶因躺在榻上,。他伸手過去,將那些發絲弄開。醫師診治以后,謝寶因終于醒寤,而后在夢中所攢的情緒讓她寡言,似乎還在努力將現實與夢幻分離。林業綏安靜在旁邊相伴,像昔時那樣輕揉其耳珠安撫。感受到熟悉的動作,謝寶因才發覺男子已經歸來,下意識開口:“情況如何?”林業綏右手繞過妻子的后頸,然后稍用力將她扶持起坐,隨后把佩巾在盆盎的熱湯中浸濕,再專心致志的為她擦去身體所流鹽汗,簡答一句:“太子成功。”謝寶因下眼瞼耷著,想起與往昔有異的夢,昔日她所夢都是鬼神,然此次所夢是鄭太后命令宮侍以白絹將阿瞻謀殺。她瞬息抬起眼睛,無助又小心翼翼,聲音里還帶著懇求與堅決:“那我們的孩子呢,不要瞞我。”林業綏眼底忽變得幽邃,而后沉著將手收回:“我夜半已遣三百部曲深入蘭臺宮尋找,尚未有消息傳來。”很快,侍從行禮來報:“家主,太子已經三遣魏舍人前來。”在家中費時過久,在蘭臺宮迎候九刻的李乙多次遣舍人魏集來請,雖然是禮請,但似乎說是催促才更為合適。男子將濕掉的佩巾放下,欲要起身離開。謝寶因泛白的手指抓住他寬袖:“我也要去。”林業綏左右權衡過后,對她頷首。侍從驅著牛車從國都街道朝北方而去。駛入蘭臺宮,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