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的夫人心愿看來已經(jīng)破滅。見再無轉(zhuǎn)機，最后行禮離開。

而憶起李夫人要來一事，謝寶因從典文中抬眼，掌心落在腹部，望著一處靜默良久。“去命人再另收拾一間居室。”【作者有話說】[1]先秦·《莊子·徐無鬼》：“羊肉不慕蟻，蟻慕羊肉，羊肉膻也。”【中性成語，可作謂語、定語；指追逐名利。】[2]姪子：謂庶出的女兒。《公羊傳·成公二年》：“ 蕭同姪子者，齊君之母也。” 何休注：“ 蕭同 ，國名。姪子者，蕭同君姪娣之子，嫁于齊 ，生頃公 。”[3]能近取譬：能就自身打比方。比喻能推己及人，替別人著想。→先秦·孔子《論語·雍也》：“夫仁者，已欲立而立人，已欲達而達人。能近取譬，可謂仁之方也已。”[4]《孟子·滕文公下》：“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5]枝庶：嫡長子以外的支系。→《史記·惠景間侯者年表序》：“至孝惠時，唯獨長沙 全，禪五世，以無嗣絶……故其澤流枝庶，毋功而侯者數(shù)人。[6]漢王充 《論衡·明雩》：“父不食於枝庶，天不食於下地。”【譯注：死去的父親不享用庶子所供的祭品，上天也不享用各諸侯國的祭品。】[7]晉潘岳 《楊荊州誄》： “系自有周 ，昭穆繁昌，枝庶分流。 白色斑痕及至五月仲夏時, 日永星火。甘棠[1]樹于中庭，蒺藜豐于室廡四周。鳴蜩[2]于碩大的樹葉之上悠閑避日，汲取清涼。敞開的繁華門戶中, 可見明凈的室內(nèi)放置著一套青銅器皿, 有壺有匜，有高有低，清水在其中來回流淌，模擬那山林間的潺潺溪流，加之中庭有高樹, 遮陽庇蔭，輕易便得清涼。在室內(nèi)東壁的臥榻前方, 又擺置盛有堅冰的青銅鑑，上面獸紋繁復精美，器皿一旁有竹席，媵婢雙膝跪著侍坐在上面, 雙手持著長柄腰扇生微風。冰鑑即刻被白霧繚繞，往榻內(nèi)悠然飄去，而為防寒氣過重, 青色帷幔被垂放下來, 使得水汽被滯礙部分在外。十步外的幾案旁邊，跪坐在席上習女工的婦人感知到陣陣涼意后, 抬頭命令：“把冰鑑的蓋身合好，受冷過多, 于你們女君身體和皆有害, 用腰扇送清風即可。”婦人乃她們女君親母, 自不敢怠慢, 違背其命。媵婢朝婦人微微拜手稟命, 隨即把手中腰扇放在身側(cè)竹席上，俯身用雙手拿起那沉重的斜坡苫型器蓋，小心翼翼放進四方的器口上，將其覆蓋的周密無際。婦人又轉(zhuǎn)而望向臥榻，目光落在尚在熟寐的女子身上。謝寶因于朔日便搬入產(chǎn)室，如今已是月夕，不日將要生產(chǎn)，只是近期天氣悶熱，她不僅多眠，且還時常入夢中。外出歸來的玉藻剛?cè)雰?nèi)，見這位李夫人今日也照常來了這里，低頭上前，拜手行尊卑之禮：“夫人。”李夫人頷首，繼續(xù)女工。玉藻再拜過后，去到東面臥榻旁，侍坐在地板上所鋪的竹席右側(cè)，不時便側(cè)頭看向跽坐在幾案旁邊的婦人。婦人到這近一月，常常都要來此親自照顧女君，日日習女工以供女君與小女郎的服飾之用，行事確實如一個親母，言行周至，拳拳若親，仿佛是她自小眷愛到大的愛女，但昔日往事卻仍還歷歷可數(shù)，希望她是真的已經(jīng)病愈，不會再像從前那般癡狂。臥榻內(nèi)忽然有囈語。室內(nèi)的眾人瞬間便枕戈寢甲。與玉藻一同侍坐在此的媵婢迅速放下腰扇，急切膝行過去，將薄如蟬翼的兩層帷幔攏到一邊。于琉璃榻上寢寐中的女子也清晰顯現(xiàn)在眼前，她躺臥其上，長眉蹙額，即使身上穿著輕薄順滑的絲衣，但已是汗?jié)窠z絹，額角與鬢邊的碎發(fā)也被浸透。擁覆著觸之則肌膚生涼的絲衾也不見效。玉藻見狀，敏捷拾起席上的腰扇，送去涼風。風拂半刻才有好轉(zhuǎn)。媵婢則跪坐在旁邊，用麈尾驅(qū)著夏日蚊蟲。安謐中，謝寶因長睫煽動幾下，雙目還是合著，后來又似乎是想要翻身，但腹隆如球，有些艱難，內(nèi)心漸漸生氣煩躁之意，抬手便要抓腹。憂慮會出事，她急忙出聲喚醒：“女君。”李夫人見那邊的形勢有所危殆，也暫緩女工，寬袖拂過幾案后，撐物起身，只著著足衣，匆匆履過杉木地板，穿過兩婢中間，雙足垂坐臥榻邊。謝寶因覺得自己陷進一片渾沌不分的宇宙之中，四周皆是熊熊焦火，她微翹的羽睫顫動著，宛若在同烈火掙扎，而后悠悠醒轉(zhuǎn)，眸底散著一片霧，眼里迷離。李夫人見她醒寤過來，拿出身上的佩巾，覆在手上，而后伸去女子唇畔。謝寶因下意識便張開口，吐出嘴中所含的蟬玉。李夫人右手往外遞給侍坐在榻邊的媵婢，同時又對玉藻令道：“命侍婢來為女君奉巾奉匜。”玉藻唯唯稟令，行禮低頭退出。隨即，李夫人又揮手命侍立在遠處的媵婢前來，把女子扶持坐起。在臥榻踞坐好后，謝寶因的意識也變得清明，她倚著斑絲隱囊，望向婦人：“阿娘怎么不回居室去休息？”李夫人依舊坐在原處未動，視線往女子雙腿看去，雖因妊娠而浮腫，但仍還算纖細，她嘆息一聲，伸手去揉：“你如今將要生產(chǎn)，古往今來婦人妊娠皆屬險惡之事，我若不在，怎么安心。”謝寶因用心觀察著婦人，感知到肌膚被觸碰后，連忙避開，這近乎是一種出于習慣的警戒，眼中還有一絲沒來及被掩飾掉的恐懼。很快，她又從容言語：“阿娘是生我之人，理應是由我奉養(yǎng)膝下，照顧飲食與起居，雖我已為人婦，但阿娘來到我家中，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