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外頭的這些事。“修是修了,”陳庚望嘆了口氣,“河里沒水人也沒法兒,從東邊小李莊調了水還是沒啥用,兩邊沒商量好,今兒耽誤一季的收成。”對著外頭的這些事,宋慧娟從來只是聽聽,她不說那些話,但也知道那些人今年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說不好連年也過不好了。縫好帶子,宋慧娟放在床尾,安頓好倆孩子,吹了燈,宋慧娟才上了床。半夜,正是人困狗疲的時候,整個陳家溝萬籟俱寂,小黑卻猛然狂吠了起來,宋慧娟睜開了眼,披上衣裳下了床,朝外喊了兩聲,小黑仍舊吠個不停。這時,站在門邊原本要開門的宋慧娟看見了滑進門里的刀尖,正左右來回撥動著門閂,她當下就停住了手,宋慧娟心里有點慌,但還是摸著洋火點了燈,進了里屋喊人,“外頭是不是進人了?我瞧見刀了。”宋慧娟沒放大聲,倆孩子還正睡著,拍了拍里頭的男人,見他當即下了床,拿起門后豎著的鐵鍬朝外喊,“我不管你是干啥的,趁著我沒喊人趕緊走,院門口有半袋子豆面,要是家里不好過就背走吧。”聞言,直對著陳庚望的那把刀尖就收了回去,一直被他攔在身后的宋慧娟這時才知道他在院門后頭放了半袋子面,她也不氣惱。看著卸了門閂的陳庚望,宋慧娟心里還是后怕,一下子就拉住了人,“你出去作甚哩?說不定還沒走遠哩?”
“我去瞧瞧,”陳庚望見她還沒放心,拍了拍她的手,“沒啥事。”即使他這樣說,剛瞧見刀了的宋慧娟還是不放心,要真是為了這點糧食她也不心疼,就是怕有人混著這時候來要錢害命的,她說著就往里走,“窗戶也能看見,先別出去。”宋慧娟進了西屋,透過窗戶看了看,也沒瞧見什么人影,這會兒連小黑也不叫了,“許是走了。”她剛掀了簾子就看見兩道門閂已經被陳庚望卸下來了,人赤條條的就敢往出走,宋慧娟忙跟了上去,“走了罷?”“走了,”陳庚望看著已經打開的院門,還有消失的那半袋子面,“進屋去。”宋慧娟沒走,瞧著他關上了門才回過身,摸了摸跟在她身后的小黑,“今兒多虧你了。”夫婦倆剛進堂屋,陳庚望一抬手就從掛在房梁上的饃筐筐里拿出來個窩窩頭,朝門邊的小黑招招手,“吃罷。”一個窩窩頭,算是對它看家護院的獎勵。宋慧娟剛掀了簾子進屋,就瞧見小圓木床上的明實已經坐了起來,興致勃勃的問她,“娘,來壞人了?”宋慧娟搖了搖頭,這些人算不上什么壞人,是日子是實在過不下去了,被逼無奈才走的這條路,但凡家里的親戚們相互幫襯一把,挺過這段日子就不會發生了。“睡罷,明兒還得上學哩,”宋慧娟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醒過來的,拍了拍他的脊背,“睡罷。”陳明實一點兒也不困,他想起了睡前他爹說的那些話,隱隱約約明白了什么。打床上一醒過來,就要忙著下地播種了,夜里發生過的事就被人拋之腦后了,這樣的事在原來那些吃不飽飯的時候時常發生,這幾年日子好過了些,連討飯的乞丐也少了很多。吃過飯,送走上學的陳明實,宋慧娟拉著已經放了麥種的架子車跟在后頭,陳庚望趕著老黃牛走在前頭,小明寧追著小黑前跑跑后轉轉。到了地里,陳庚望倒了兩碗麥種放進機子里,下面的皮嘴兒一去,趕著前頭的老黃牛往前走,麥種就落到了土里頭,宋慧娟跟在后頭平土,把麥種蓋在土地里,哪兒有撒到外面的,再重新放進溝里。一上午就能干兩三畝,這活兒比旋地收糧都輕快些,宋慧娟跟在后頭也不用時時彎腰,連小明寧也知道跟著她平土。七畝地兩天就干完了,剩下那三畝地要種大蒜,這幾年大蒜的價錢高,但陳庚望沒打算種太多,有時候價格這東西說不準,小賺不賠就成。陳庚望已經翻好的地,宋慧娟這邊忙著剝蒜種,這時候就沒有什么能喘口氣的空檔,大大小小都忙著哩。三畝地得用五六百斤的蒜種,兩只手剝得久了,指甲蓋都泛著酸,小明寧舉著手跟她說,“手疼。”宋慧娟看了看,倒了熱水給她洗了洗,“別干了,去歇歇。”“爹娘都干哩,”小明寧自己擦了手不愿意坐著玩兒,宋慧娟看著她干一會兒,就給她找點事做,“給娘的茶缸子端來成不?”“成,那娘得等著我,”小明寧看了看自己的小籃子,又看了看他娘的大籃子。“知了,”宋慧娟等人進了屋,抓了兩把放進她的小籃子里。“爹喝不喝?”小明寧瞧見一并放在桌上的茶缸子朝外頭喊。“先給娘端過來,”宋慧娟回過頭,“娘真渴了。”“誒,”小明寧兩手捧著裝滿水的茶缸子遞給她娘,又歪在她娘懷里湊了過去,“我也喝。”“苦不苦?”宋慧娟的茶缸子里頭放了幾片野菊花。許是喝多了,小明寧搖了搖頭,眼下嘴里的水,“不苦,”“去給你爹端罷,”宋慧娟等她喝完,把茶缸子重新放到她的手里。“爹,”小明寧顛顛兒的跑過去,又極其謹慎的端著茶缸子走過來。陳庚望的茶缸子里大多時候什么都不放,但有時會放一兩顆冰糖,甜滋滋的,哪個娃娃會不喜歡?小明寧扒著她的手就湊上聞,陳庚望等她聞完了看她,小明寧就撅了嘴巴,“不甜。”宋慧娟不許她吃太多甜的,正是長牙的時候,明守明安那時候家里沒什么甜頭,偶爾吃個稀罕她也不說什么,可這兩年家里的白糖沒斷過,她就怕吃壞了牙,連帶著陳庚望她也不許放糖。要是教她知道了,難免又要嘮叨,但陳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