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洗回去睡覺。”“您就糊弄我,”陳明安跟著她娘往出走,一手拉上她的胳膊,一手拿著木盆,“二舅舅好容易帶了新料子,您給自己也做一件,他見了指定高興。”宋慧娟見她又攀扯起來,只得應了她,食指輕輕點了下小姑娘光潔的額頭,“知了,知了,我的小姑奶奶!”撞上剛從灶屋里跑出來的小搗蛋鬼,扭頭朝門外就看,沒瞧見人立刻就趴上來問,“小姑奶奶?”“哼!”陳明安也不給這個小毛頭解釋,松了她娘的胳膊就先一步鉆進了灶屋。陳庚望進了灶屋只看見踩著木棍兒玩兒的小兒,把人攆去堂屋,拿下木塞子就往暖瓶里前舀水。隨后就聽見那小姑娘走了過來,走到他身邊,沒多好氣,“盆給您端里屋了。”
說完話,人轉身就要出門,連手里的盆也沒放下。陳庚望不曉得她又跟誰鬧了氣,把人喊住,拿過她手里的木盆,把塞上木塞子的暖瓶遞過去,“拿里屋去。”陳明安聽見,頭也不回就走了。后頭宋慧娟就跟她小兒走了進來,順手接過,“去洗洗罷,明安把盆都端過去了。”婦人接了手,陳庚望便拎起旁邊的桶往出走,聽到那小兒還纏著人不明不白的問小姑奶奶,他雖不清楚是咋回事,可也知道是這母女倆的事。宋慧娟手里忙著舀水,底下的這個小兒還扒著她問個不停,她只得說道,“去看看你大哥喂好了沒?今兒你好好洗洗。”小搗蛋鬼一聽這話,立刻就松了手往出跑,一到這時候他就想著跟他大哥睡,兩兄弟擠在一個被窩里,親親熱熱的。“大哥!”人邊跑邊喊,“喂好了沒?”草棚子底下的陳明守聽見聲音,抬頭看向了來人,“這就好。”說罷,往里頭的石槽看了眼,牽著他小弟弟的手去了西頭那間屋子,不等他彎腰,那小人兒就歪著頭拉出了床下的木盆,“娘說洗了腳讓我跟你睡哩。”陳明守笑他這弟弟,一勾手就把那木盆拎了起來,牽著人往出走,“成,那這幾天我不在家你咋睡哩?”“我想自己睡,”小搗蛋鬼不好好走路,一出門就發現地上落了根雞毛,兩只腳作亂踢踏著,“娘不許,說天冷了小鬼兒一餓夜里就來吃小毛頭。”陳明守自然知道他娘說這些的目的,他自己一個人哪敢教他自己睡這么遠,西屋那邊騰出來給明安睡了,前兩年就新起了這間屋子給他們倆睡,可自打他今年一升學,小搗蛋鬼就被他娘撈進東屋睡窗邊的那張小圓木床了。兩人沒說了幾句話就進了灶屋,宋慧娟正坐在灶下等他們,陳明守松開人,把木盆放到灶上,開口攔下了要起身的他娘,“我自己就能打了。”宋慧娟沒起得來,她這小兒又歪在了她身上,拉著她的手往他小肚子上摸,“我餓了。”聞言,宋慧娟真伸手摸了摸,想著他剛吃了一個窩窩頭,還吃了半個饅頭,湯也喝了小半碗,看了看她這鬼機靈的小兒,“真餓了?”“餓了,”小搗蛋鬼一看他娘低了頭看他,小腦袋立刻就扭了過去。“那娘給你悶個紅薯?”宋慧娟問他。“不吃,”小搗蛋鬼蹦跶著小腳,“吃個糖就不餓了。”這下宋慧娟哪里還不明白,雖說家里的糖不是時時有,可有時趕著過節總是備了點兒,這前幾天剛趕著年關有人來找陳庚望辦事給備了二斤,他就惦記起來了。宋慧娟還沒開口拒絕他,她那大兒就端著盆走了過來,“夜里不能吃糖,吃多了糖以后牙就長不出來了,啥都吃不了。”小搗蛋鬼對他這個讀書的大哥說的話還是信幾分,可涉及到他心心念念的糖又難免糾結起來。“后頭庚建大爺的牙都掉光了,啥都不吃了了,只能喝湯泡饃饃,”陳明守自然也不知道這庚建大爺的牙到底是咋回事,可從他打小這個大爺就是個癟嘴巴,村里隔幾天見了他都會調侃一句“牙又疼了?”這事小搗蛋鬼自然也是知道的,猶豫半天終于不纏著人了。陳庚望打了最后一桶水進來,水嘩嘩倒進水缸里,隨手把桶放下掃了眼那娘仨走了出去,陳明守也不再說了,宋慧娟扶好這小兒,對這倆兒子說,“快回去洗洗睡,夜都深了。”陳明守起了身這就帶著他小弟弟往出走,宋慧娟打了剩下的那點水,端著木盆去了西屋。小姑娘坐在床頭的桌子前對著一片兒小鏡子正挨個試她二舅舅特意給她捎過來的花樣子,一點兒沒注意到身后來了人。“先洗洗趕緊睡,等明兒再慢慢試,”宋慧娟開口把人叫回來。“知了知了,”正是趕著愛美的小姑娘戀戀不舍的取下頭上的花樣子,推著她娘就往外趕人,“您再不去洗,等會兒就教爹洗完了。”宋慧娟笑笑,關上門也沒先進屋,又出了門去了最西頭那間屋子,好歹睡前看看那兄弟倆。人還坐在床邊泡腳,宋慧娟看了看燙的泛紅的兩雙腳,隨手拿了布巾遞過去,“泡暖和就成了,趕緊上床去。”看著兩人擦了腳,自己個兒脫了衣裳,又熱熱呼呼的擠在一起,臨走前仔細給掖好被子,順道吹熄了燈,這才端著木偶出去關緊了門。等她回到東屋,陳庚望已經上了床,那木盆里的熱水早不冒熱氣兒了。木門虛掩著,一道布簾子垂在中間,腳步聲愈來愈近,緊接著木門上咯吱一聲,掛在門后的鎖叮當響了一聲,過了會兒,一道人影就晃了進來。陳庚望抬眼看了過去,那婦人把手里拎著的暖瓶放到桌面上,端起木盆就往出走。隨即,聽得水嘩的一聲落了地,安靜了好一會兒,那熟悉的腳步聲才傳到耳邊,人又出現在眼前。婦人的動作麻利,重新倒了熱水,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