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者并不存在一定的關系。但令她心生疑惑的是,為什么他的妻子去了醫(yī)院還要瞞著呢?莫非真的是如那些傳言所說嗎?——陳家這邊,宋慧娟回時,陳家眾人都已經(jīng)吃過了,她與陳庚望的飯留在了鍋里,熱水溫著,倒還沒涼透。一碗蒸野菜,三個豆面饃饃,兩碗紅薯干稀飯,一大一小。宋慧娟對張氏的探究目光視而不見,將飯一一端出來放在廚房的案板上,拿了她的那份,便率先吃了起來。至于陳庚望,此刻正站在院子里拍打衣裳的灰塵。等陳庚望收拾好進來時,一個彎腰便瞧見了坐那案板邊上掰饃饃的婦人,一小碗稀飯上面泡著幾塊饃饃。他皺了皺眉,兩步走到灶前,掀開鍋蓋,就見那里面擱著兩塊豆面饃饃,一碗滿滿當當?shù)囊安?,還有一大碗稀飯。陳庚望二話不說,將那碗野菜端出來,轉身放在了案板上,又端著稀飯和饃饃,才坐在案板的另一側。宋慧娟埋頭喝著那碗快要冷掉的稀飯,時不時吃上一口泡軟了的豆面饃饃,口感算不上好,但好歹能果腹了。陳庚望吃過半塊饅頭,見她還在費力地吃著那饃饃,便伸出筷子夾了滿滿一筷子的野菜放進了那小碗里。那動作太突然,驚得宋慧娟嘴里的動作一停,一口氣沒喘上來,臉已經(jīng)憋得通紅了。陳庚望見狀,立即放了手里的碗,一只大掌就拍了上去,他控制著手勁,輕輕拍了幾下,那被卡在喉嚨里的饃饃總算是咳出來了。雖說已經(jīng)咳出來了,但此時宋慧娟仍舊緊緊捂著胸口,咳得太厲害,胸腔里被嗆得痛,連帶著肚里的孩子也受到了驚嚇,猛然動了起來。陳庚望頭一回見這樣的狀況,生怕她再動了胎氣,呆坐著不知如何是好,只見這婦人輕輕撫了兩下胸口,臉色緩和許多之后,又滿眼慈愛的安撫著肚里的孩子。好一會兒,那孩子才安靜下來。這時,宋慧娟便沒什么力氣再去吃飯了,勉強喝完那碗稀飯,就站起了身緩緩走向水桶,洗漱之后,放在架子上,拾起那半塊還未吃完的饃饃,這才踏出了廚房。被遺忘的陳庚望從始至終看完了她的動作,又看著她出了廚房,繞著草泥墻來回的走著,時不時地掰一口饃饃塞進嘴里。這樣的吃法,上輩子她就這么吃了一輩子,即使后來家里的情況好了許多,她仍舊是稀飯泡饅頭。這是當下的人們慣用的法子,尤其是那冬日里哪能時時吃上一頓野菜,要是沒得菜就得這么吃,即使有了菜,女人們大多也是不吃的,不是留給了孩子就是留給了丈夫。她也是如此,如此過了一輩子。即使后來日子好了,她好像也是不大吃菜的,他記不大清了,那些日子她忙著給給兒子兒媳婦照顧孩子,很少能準時吃上幾頓飯。等那群孫子們長大上學了,還沒過上幾年清閑日子,她就得病了。這些日子,宋慧娟便拾起了箱子里的那些布料,又繼續(xù)做起了衣裳,耽誤一個多月,若是再不做就趕不及天熱時換衣裳了??粗掷锏囊律眩肫鹱蛉遮w學清笑著夸她的手藝好,宋慧娟再做時便有些注意了,那針腳看起來的確是緊密的,這得益于上輩子積累的經(jīng)驗。那時候,家里的孩子們多,一個個又頑皮得很,衣裳禁不得穿,女娃娃倒還好些,男娃娃白日里出去,晚間回來就不知道打哪兒掛了個洞。那時布料不耐耗損,發(fā)到手的本就少,連針線也是要拿錢去買的,為了稍稍節(jié)省些,因此她只能縫的緊密些,里襯也不會磨著孩子。這么一做,就做了一輩子,手藝自熱而然地就練出來了。她也不知余下的那幾個孩子怎么樣了?這是她頭一回沒壓制著自己,終于肯去回想她的那些孩子了,但這樣又能怎樣呢?孩子們一個個也都人到中年了,再不濟,也能填飽肚子活下去,只是那埋在心里的苦她就再也幫不上了。這樣一心二用的結果,便是宋慧娟一時失神,手中的針直直的誤戳進了手指里,猛地一痛,由手入心一般。霎時間,那看不見的針眼處便沁出了一滴鮮紅的血。宋慧娟掏出帕子沾了沾,但那小小針眼似乎有著不盡的血,沾了還流,看著這一滴越聚越大的血,她便停了手,放下手里的布料起了身。這時,那小門猛地被人推開,重重的撞在草泥墻上,發(fā)出一聲刺耳的聲響。宋慧娟回過身去看,就見得陳庚望怔怔的站在門外,一臉的慌張,兩手緊緊扒著門框,一動不動。宋慧娟心里疑惑,但腳下的步子已經(jīng)邁了過去,停到他面前,緩緩地問:“咋了?”陳庚望不言語,兩手緊緊地把著門,宋慧娟只覺得她自己個兒自討沒趣,轉過身坐了回去。陳庚望見她腳下的步子毫無異樣,手上穿針引線的動作也一如往常的得心應手,側面看去,那肚子更大了,但還穩(wěn)穩(wěn)地掛在她身上,這才放了心。心神一松,那兩只手便輕輕放了下來,抬起步子便坐到了床沿上,目光緊緊盯著那婦人的身影,透出一絲茫然?!贿B幾天,江茉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問出心中的疑惑,直到這日上午,陳庚望來知青點時,她才找到個機會,便走了上去。陳庚望遠遠就望見了江茉,腦子里立時就想起了上輩子的那場鬧劇,那時家里的那婦人反應極為激烈,不僅言辭大膽,行為舉止更是粗俗,平白讓那些個婦人看了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