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春麗還在繼續說著那些個羨慕的話,但宋慧娟已經聽不進去了。是啊,這或許也是貼心吧……上一輩子她活了五十五年,和他一塊生活了三十多年,沒聽說過有人夸陳庚望貼心,也沒見過陳庚望對他們這個小家里的事多伸把手,對他的親生的孩子們尚且如此,對她就更不必說了。她不知道陳庚望到底發的什么瘋,或許唯一的可能就是愧疚?這實在太不現實了,對陳庚望這樣的人,怎么會產生愧疚這樣的情感呢?如果說是為了防止別人戳他的脊梁骨,議論他的妻子搞特殊,她都能理解,甚至說是為了給陳家多掙一份公分,她也能理解。唯獨是用這個“貼心”的詞語來標榜陳庚望,她實在是無法相信,也無法理解這些個婦人們是怎么會往這上頭想的。宋慧娟聽到這些話,只覺得可笑,更可笑的是,這還受到了那么多人的夸贊,她無法想象如果這些婦人知道了陳庚望的真面目,還會不會這么想了,又會是什么樣的表情。她終于聽不下去了,出聲打斷了楊春麗對陳庚望的吹捧,以及對她莫須有的羨慕。“嫂子,您說的那個看男娃女娃的是人家個人辦的不?”楊春麗沒想到已經被拒絕的想法,現在會再次被宋慧娟提起,她以為是宋慧娟動心了。“是,這種東西誰敢明目張膽的干哩?”楊春麗說了一句,又怕宋慧娟擔心不安全,便說:“那個大夫是咱們鄉里的大夫哩,人家手上也是有真功夫的,不然我也不會告訴你哩。”宋慧娟聽了,暗暗記在心里,還是有些猶豫,“我想想,回頭要是能行我再去找你。”“那行,你好好歇著,我先回去了。”“哎,”宋慧娟也朝她擺擺手,見她出了門,又聽見楊春麗同陳如英打招呼的聲音,便思索起這件事來。而這邊的楊春麗才出了門,便往西去了,隱隱看見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朝這邊走來。兩人匆匆經過一場,楊春麗也沒放在心上,可走到家門前才想起來這人的身份來,仔細一想有些心驚,可回過頭來一想,好像也是正常的。趙學清也聽說了那些流言,心里便不大放心,想起宋慧娟那晚回去時說的話,便更擔心了。他是知道的,她要是無礙,想來依著她的手藝那件衣裳早已經被她改好了,不會拖到現在還沒來個準信兒。他猜測,她會不會真不大好了,再加上村子里的流言越傳越亂騰,他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不知怎么回事竟迷迷糊糊的走到了陳家。看著面前的陳家大門,趙學清定了定心神,便大步上前敲了兩下。他還未退到坡下,那門就被人從里打開了。“你是來找我大嫂的嗎?”陳如英眨了眨眼,她見過這個男人,他來過兩次, 第一次他是推著一輛洋車子來了的,第二次就是因為大隊里的大灶沒開火,來他們家吃了一頓飯的。“是,”趙學清掩下眼中的的焦慮,朝陳如英善意的笑了笑。陳如英側身讓出個空來,趙學清見狀便走了進來,待陳如英關了門,同他走到堂屋坐下后,倒了杯熱水遞給他,“你先喝口水,我去叫我大嫂。”趙學清點點頭,“好。”陳如英走到門前還回頭打量了趙學清兩眼,沒瞧出什么奇怪的地方,便推門進了西屋。“大嫂,那個,那個大哥來了。”陳如英不知道怎么稱呼趙學清,只那兩次見過,且每次見了她都離得遠遠的,也不敢亂稱呼。“大哥?”宋慧娟聽得云里霧里的。陳如英指指窗外,手里上下比劃著,盡力說出和趙學清有關的所有信息,“就是之前騎洋車子來過一回的,還帶個皮箱,還帶了糖果子的。”“好,我知道了,”宋慧娟笑了笑,想起楊春麗剛剛提起的那些流言,許是也被趙學清知曉了。陳如英關了門,宋慧娟便慢慢起了身,盡力撐著身子下了床,勉強穿上了衣裳,好在不算是太復雜,也不好讓趙學清等太久。走到床尾時,宋慧娟才注意到還被主人忽視了許久的針線籃子,從那一晚之后,就徹底被她忘在床尾的箱子上了。低頭看了眼青紫的手指甲,宋慧娟嘆了口氣,只怕近些日子,她是再拿不起針線了。待宋慧娟挪著步子緩緩走出來時,趙學清見了她這樣的行動不便,便主動伸出了手,可陳如英還在門外,宋慧娟也不好真的把手伸出去扶。宋慧娟看著他伸出的手,終究沒有搭上去,便就近坐在了他邊上,朝他笑了笑,“這幾日忙得厲害,我都忘了那衣裳了,等我好一些,改好了再送過去。”“不著急,不著急,”趙學清知道那衣裳不過是他的借口罷了,眼下親眼見她都成了這幅樣子了,心里便隱隱證實了那些流言,心里替她心疼,卻不知道怎么開口妥當。趙學清默默坐著不開口,宋慧娟便主動尋了個話頭,“今兒不上工嗎?”按說,這個時間點還不到下工的時候,楊春麗能來她是明白的,婦女主任嘛,畢竟還是能溜出來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可他的情況就不同了,知青們的一舉一動在這村子里是很引人注意的,他們本身就是天然的話題中心。“上工,我順趟回來拿個東西,”趙學清明顯意不在此,猶豫半晌,他還是問了出來。“你……你咋了?”宋慧娟本想繞過這個話題的,見他還是問了,便笑了笑,“沒啥大事,就是前些日子身子有些不好,現在歇了幾天已經好多了。”趙學清順著她的視線看到那微微隆起的小腹,心里的石頭也就放下大半了,“那就好,你要是有啥事就和我說,宋大叔離得遠幫不上忙,好歹我現在離得近。”
“我知道,啥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