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窗戶隱隱灑落下來,屋子里倒沒有多黑,滿屋子找了個遍也沒找到,倒翻出來個粉蝴蝶樣式的風箏。宋慧娟直起身子歇了會兒,拿起那風箏瞧了瞧,越看越眼熟,翻到右角一看,那上面還有她的名字,這不是自己的風箏嗎?說來,這還是很小的時候,大約四五歲的時候罷,那時候她娘還活著,日子過得也還行,春天里便糊了兩只風箏給她和老大玩兒,不知怎的她的那只被一陣風給吹跑了,沒想到這風箏原來是在這兒呢。嘆了兩聲氣,宋慧娟便抬頭向前看了,連那么多年前的小玩意兒都翻出來了,難不成不在這兒嗎?可這么珍貴的東西不在這兒還能在哪兒呢?宋慧娟猛地想起了什么,拍了拍腦袋,走到東頭那間老房子里,這曾經是趙老爺子的房間,或許會在這兒。這屋子里看起來就比趙學清那間更沉重了,東面立著一面墻的黑漆架子,上面已經沒得多少東西了,宋慧娟擦了上面的灰,一個個打開看,都沒有。連這兒也沒有,可滿屋子再沒有其他能放的下算盤的地方了。不知怎的,宋慧娟總覺著這么寶貴的東西就在這間屋子里藏著,可到底藏哪兒了呢?找了半晌,宋慧娟也顧不得什么了,再拖下去時間就快來不及了。宋慧娟朝著香火桌上的牌位拜了三拜,默默念叨了幾句,再起身就徑直朝那香火桌的后面走了過去,每個牌位都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只有趙學清母親的牌位上不大一樣。那牌位下面的桌里層嵌了根木釘子,輕輕一按,只聽得那下面輕輕一響,卻沒見有什么東西出來。宋慧娟蹲下身子,這才瞧了個明白。原來這算盤是嵌在桌面里層了,木釘子一按,才顯了出來。可是現在看見這算盤,宋慧娟就更發愁了,藏也不是,不藏也不是。或許,原來這地方就藏得挺好,要是取出來了她哪兒還能想到更好的去處呢?——宋慧娟到家已經四點多了,院子里沒一個人,先打了水擦了擦臉,又倚著床頭查了一遍布票。足足有二十四尺的布票,今年發的份額全在這兒了。其實也不多,一人做身衣裳也不剩啥了。宋慧娟不大記得上輩子自己出嫁前給他們收拾了啥衣裳,不過晌午曬被子見那床頭放著冬天的衣裳也夠穿,每人就做身襯衣褲子,不拘啥時候都能穿。況且按著陽歷也快四月了,小襖棉褲也穿不幾天了,還是做襯衣褲子好。至于尺寸她不用量,做衣裳做的多了打眼一瞧就知道個大概。三個弟弟的衣裳稍做大一點,來年還能穿,一個個都正是長個頭的時候。等過幾天再去公社一趟換了布,還得想想法子兌些糧票,再不行也得想點法子囤點糧食。到了晚間,陳如英也回來了,兩人一個燒鍋一個做飯打著配合。吃過飯,陳庚望還沒回來,宋慧娟便與張氏說了一聲,趁著夜色去了那知青點。人還沒走到那知青點,遠遠地就見一群大男人站在門外說笑,手里都夾著一根香煙,吞云吐霧。一時間,宋慧娟便做了決定,還是明兒再來吧。不等她轉回身離去,趙學清就遠遠地看見了她,對那群人擺了擺手,便朝她跑來,“慧娟。”宋慧娟回過身,聞見那股子嗆鼻子的煙味,心里便有些想吐,拍了拍心口還是忍住了,“你咋也吸煙了?這對身子不好,還是少吸點好。”“哎,不吸了,不吸了,”趙學清說完便掐滅了煙頭,“你咋來了?”“你還說,”宋慧娟眼神往身后那群人瞥了瞥,沒敢說出來。“走走?”——漫天的月光將路上那兩人的影子拉得越來越長,女人走在里側,男人走在外側,走得幾步便不動聲色的往外移了移。“你真不記得那東西放哪了?”回來的路上宋慧娟越想越覺得奇怪,畢竟藏得那地方算得上是個隱秘地方了,他要是真擔心,提前來的那幾天怎得自己沒親自回去一趟。趙學清笑了笑,“真記不得了。”“你就騙我吧,”宋慧娟嗔了他一眼,心里知道他繞了那么大圈子,不過是為了找個理由給她那些糧票布票罷了,“下回你再這樣,就別想讓我給你捎啥東西了。趙學清看著她終于露出的那笑容,嘴角便往上翹了翹。這時,宋慧娟看了看前后,壓低聲音,“不過,還真讓我給找到了。”趙學清有些驚訝,“真找到了?”“嗯,”宋慧娟點點頭,“我想著我都能找到,要真進了什么人,說不定也能找到,所以我換了個地方。”趙學清挑了挑眉,看著她,問道:“哪兒?”“你屋里那床下面有塊磚松了,我給藏那里面了,平常看不出來,除非挨個敲開了磚去看。”趙學清聽完笑了,“你怎么想出來的啊?”“不是我想出來的,是我找的時候趴在那下面看見的,不過你放心,那兒地方小,像你這么高的個子還真不一定能趴下去哩。”趙學清看著比劃起來的宋慧娟,仿佛回到了從前,又深深地將人看進了眼里。——
等宋慧娟回到陳家,陳庚望還沒回來,她便燒了熱水端著進了西屋。趁他還沒回來,自己好好擦擦身子。水倒不稀罕,原是每個村才打一口井,但陳家這口井是老早之前自家老人掏錢打的井,是以不用每天早晨去排隊挑水,隨吃隨打,方便得很。她自己家也是要去村里的井挑水吃,原先是爹去挑水,后來是自己挑,人小,挑不滿一桶就半桶半桶地來回挑,現在也交給老大老二了。扣上門,滅了燈,把熱水倒在小盆里,稍加幾瓢冷水也夠洗兩回了。夜間還是有些冷,干脆利落地脫了小襖棉褲,早些洗完還能捂著點熱氣兒。到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