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那可不近,”張氏倒是毫無察覺的接上了話茬,“等這孩子生下來可得好好謝謝人家哩。”轟——宋慧娟腦子里的那根弦斷了。和上輩子一樣,都是春麗嫂子送自己回來的,都是半晌午的事,那肚子里的孩子也該是一樣的嗎?那……她是真的回到從前了,還正是懷著老大的時候。宋慧娟不明白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可這么多事都和上輩子一樣,自己真的是重新活過來了嗎?張氏看著大媳婦的愣頭呆腦的樣子,喜悅也沖減了不少,面上沒顯:“他們幾個快回來了,我去燒火做飯,你先歇著,可不敢再有啥事了。”宋慧娟點點頭,應了一聲,也沒非要表現兒媳婦的本分,上輩子自己任勞任怨,苦了自己的孩子也沒見婆婆偏心自己,不值當。何況眼下她還得仔細想想這輩子的事呢……即使眼生生的瞧見了明明死過的人站在自己面前,也聽到了這些個既定的事實,宋慧娟的心緒還是難以平復。這么多事都和上輩子一樣,那就是說明她真的重新活過一回。或許是老天爺看自己上輩子太苦了吧……既然重新活一回,那就不能再像上輩子窩窩囊囊的活,得好好護著自己的孩子才行。至于陳庚望,自然只是孩兒他爹,上輩子他不管孩子們,這輩子她就自己管吧……或許,離婚是條出路,至少對她,對孩子,都好。暗暗下了決心,宋慧娟的思緒也理通了,如今啥事都沒肚子里的孩子重要,好好養著,給老大生出個健康的身子才是。——陳庚望在東地正忙著干活,沒想到陳如英跑來了,還捎來了個好消息,心中登時興奮不已,自己這么快就要做爹了。雖說自己今年都二十五了,這個年紀當爹在村里也不算早了,可到底自己才結婚幾個月,這事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難免有些克制不住。雖說正是高興的好消息,可陳如英又說家里大嫂不好了,更是他驚得直接跑回去了。后面下工散伙的人指著前面的影子打趣道:“哎,這庚望也會急了……”平時的陳庚望從不會露出這么年輕稚氣的行為,尤其是在大隊干計分員這幾年可從來沒見他這么急呼過。“到底和咱們一樣,都是當爹的人了!”村民們沒叨咕兩句,到飯點人都散了。陳庚望一進院子,急得往西屋直奔,人還沒進去就被張氏一聲叫了出來。“娘,慧娟沒事吧?”陳庚望見娘從廚房出來,面色帶喜,并沒什么慌張,心里也稍稍安穩了,看來應該沒什么事。“看樣子沒事,是有了,可能是晌午出工累著了,”張氏把浸了水的毛巾遞過去,“擦把臉再去。”陳庚望應了一聲,接過擦擦臉,又壓水洗洗手,這才轉身進去。晌午日頭正大,刺眼的光束從窗戶里映射進來緩和許多,連帶著床上的女人也顯得安靜平和。陳庚望沒想到平日里話多事多的女人睡著之后倒是顯得……顯得有些文靜。宋慧娟并沒有睡沉,聽到那熟悉有力的腳步聲就知道是那個人回來了。她忘記了,忘記了自己身下的床,忘記了這屋子是陳家的。連帶著那人似乎也被她忘記了。可是身旁那極為突出的鼻吸聲提醒著她曾經發生過的一切,甚至現在這個冷漠的男人又出現了。想到這一切,宋慧娟控制不住的渾身戰栗起來,她沒有再躺下去,睜開眼,看到坐在床邊的陳庚望。是年輕的陳庚望,可不管他年輕或是年老,性子都沒變,只會越來越沉默,嚴厲。上輩子和他過了三十多年,鮮少見他對自己露過笑臉,一輩子都是這副模樣,威嚴的很。陳庚望坐在床邊原本也沒覺出什么,只這婦人就這么一直盯著他瞧,那兇狠的目光仿佛要把他撕碎了一般,鬧得人糊里糊涂的。一時也不知道說什么,平日都是這婦人找話搭茬,今兒她不開口,只能自己先張嘴了。“我聽娘說了,既然身子不安穩就先歇著吧,”說完那人就起身往出走。宋慧娟聽到這話回過神兒來,連忙抻著胳膊坐了起來,“等會兒。”那步子停下,陳庚望面帶疑惑轉過身來,“咋了?”宋慧娟看見那張越來越近的臉,心中更是憤怒異常,這人當真是裝的個好模樣!她努力地控制自己,盡量用平靜的口吻說出了那句話——“咱們離婚吧。”此話一出,屋中寂靜異常,空氣似乎滯停了一般。陳庚望還沒坐下,被這話驚得停住了動作,隨后反應過來,仿佛聽見了什么無聊透頂的事,一臉的不耐煩,起了身就要往出走。宋慧娟見狀急忙開了口,“我說真的!”
陳庚望頓了頓步子,好似沒聽見一樣,仍舊抬起腳出了門。宋慧娟無力的軟了身子,對她而言這么重要的事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忽視自己,連話兒聽也不聽。對他而言,自己不過是陳家的生育機器罷了,哪兒有什么地方能輪得到她說話?不過才這一回罷了,等那人晚上下了工,不怕他能逃哪兒去。陳庚望出了西屋,隨意坐在堂屋的椅子上,轉頭瞥見西屋那半掩著的門,無奈的閉上了眼。這婦人又不知道從哪些個婦人那兒聽來的法子,竟然想以離婚來挾制自己!前腳才有了孩子,后腳就這么迫不及待的想出了新法子,還真難為她!從她嫁過來,家里就沒消停幾個月,成天扎在婦人堆兒里傳閑話,傳了別人的閑話,自己家又如何能幸免。長此以往,一來二去的,這么折騰下去非得鬧出事不可。自己說了她兩回,原以為好容易安生下來了,這才過上幾天的清閑日子,主意又打到自己身上來了!看在孩子的份兒上不跟她一般見識,一個婦人家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