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她換手,鹿華英的巴掌就又落了下來。鹿笙暗罵一聲不好,這下是在劫難逃了。然而下一瞬,一只纖細的手抓住了鹿華英粗圓的腕子。這雙手白皙清瘦,指骨分明,因為用力,手背的青筋微微凸顯了出來。那手緊緊攥著鹿華英的手腕,拇指死死摁在她腕中的手筋。鹿華英吃痛,嘶了一聲,松開了鹿笙衣領上的手,去揉自己發麻的腕子。“你怎么來了?”鹿笙訝然回頭,果然看到了祁枕書。“酒坊出了事,怎么也不與我說一聲。”祁枕書看著她淡聲道,語氣里夾雜著輕責。“這不是也沒什么大事。”鹿笙拉了一下她的袖子,柔聲道:“怕耽誤你看書,就沒說。”祁枕書忙著備考,鹿笙不想她為這些亂七八糟的雜事分心。深沉的眸色緩了緩,祁枕書拉起她的手,看了一下,嫩白的腕子紅了一大片。“疼不疼?”“沒事,就是剛剛砸到麻筋了。”鹿笙笑著沖她甩了甩腕子,證明確實還好。祁枕書轉頭,面色不善地看向鹿華英,聲音帶著涼意,“小姑這是作甚!”“你這吃軟飯的狗崽子,你算哪根蔥!”鹿華英一向看不起祁枕書這個倒插門的贅婿,這會翻手看自己腕子上紅了一大塊,氣急敗壞地指著她,張口就罵:“要是沒有我們鹿家養著你,你早就餓死了,還有命留在這跟老娘動手!”這一陣鹿家酒坊的生意越做越好,鹿華英眼紅得不行,一早上受了氣沒處發,就想逮著祁枕書這個‘軟柿子’使勁捏。聽她這話鹿笙可就不樂意了,她把祁枕書往后拉了拉,護在身后。“你給我閉嘴,說什么呢,你個賊婆子,我們家阿書沒吃你家一口米,哪有你瞎逼逼的份。”“你自己吃里扒外,偷酒坊的方子賣給別人,還有臉著這里嚷嚷!”“報官!今天必須報官把你這個偷盜的老賊給抓起來!”鹿笙是真怒了,想打她就算了,還敢罵她們家祁枕書,今天不好好收拾她一頓不算完!“走,我們去報官!”鹿笙拉著祁枕書的手就要往外走。往日里大房和三房都對她們客客氣氣的,王秀芬也就沒把鹿華英偷方子的事放在心上。這會她瞧著鹿笙真要去報官的架勢,趕緊將倆人攔下,好聲好氣地說:“小笙,小笙,報官就不用了吧,你看咱都是一家人。”早知道這樣,剛才就不應該去打鹿華英,就應該等他們走了,自己私下去盤問,還能撈五十兩來花花。
“一家人,一家人會偷了家里的東西去賣?”鹿笙斜睨了她一眼,沒好氣地懟了一句,接著往外走。在西涼,盜竊可不是小罪,真要是被鹿笙告到縣衙去,鹿華英可沒好果子吃了。“大林子,大林子你快攔著她。”王秀英轉頭去看鹿華林,鹿華林自己也在氣頭上,根本不理她。眼看著鹿笙她們就要出了院門,她急急拉著一旁的族老求情,“三叔,三叔,您快幫忙勸勸。”族老實在是懶得去管鹿華英的死活,可鹿華英姓鹿,真要是被告到縣衙去,折辱的是鹿氏的顏面。“鹿笙。”族老出聲喊住她。鹿笙不喜歡這種封建大家長的語氣,不過想到鹿家的其他人,也只能無奈地停了腳步,回頭答話,“曾叔公。”族老沖王秀芬使了個眼神,王秀芬趕緊拉著她說好話:“小笙,你看看咱都是自家人,要不我讓英子把賣方子的錢還給你,你看咋樣?”“英子,那一百兩呢,你趕緊拿過來還給小笙。”王秀芬跟她說完,又忙拉著鹿華英過來。鹿華英也沒想著事情能鬧這么大,這會看族老都出馬了,心里也有些慫,但那錢她用來買海東青了,根本沒錢還了。“錢我花了。”鹿華英為難地看著王秀芬。想到那海東青,鹿華英更糟心。她尋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找人花了一大筆錢才搞來了一只,前幾天高高興興給兒子送過去,結果玩了兩天就給送回來了,說什么毛不是全白的,根本不是海東青。還說現在不要玩鷹了,改要買良駒。“花了?”王秀芬聽到錢都花了,也炸毛了,“你咋花的!”“給小澤買鷹了。”鹿華英想著,現在錢反正是沒了,鹿笙也不能真拿她怎么樣,實在不行就讓她娘給她墊上。等回頭她把鷹退了去,還能把錢拿回來,裝自己口袋。“什么?!”王秀芬拿著掃帚就要打她。族老見著倆人越來越沒譜,出生喝止:“王氏!”王秀芬趕緊放下掃帚,為難地看向族老,“族老,你看,這、這可咋辦?”她這樣子分明就是想要賴賬的打算,而且一百兩不是個小數目,族老皺著眉,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解決辦法,轉頭去看鹿笙。偷了人家的東西去賣錢,現在連贓款都不愿意還。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么無恥的。鹿笙半點不想給二房留情面,她側頭去看祁枕書,問道:“阿書,按照西涼律法,偷東西要怎么罰?”祁枕書想都不用想,直接開口把律條背了出來,“西涼刑律,竊盜臟盈百兩,杖一百,流三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