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詩說不過她了,耍無賴道:“我不管,反正我就是一個特別傳統的女孩子。”“哦。”南舟語氣淡淡,表情也淡淡。陳詩怕南舟真的生氣了,主動示弱,“其實,如果是你,我也可以不那么傳統。”南舟只是逗逗陳詩,她才不會真的生氣,她摸摸陳詩的頭,笑道:“詩詩,做你自己就好了。”這時,陳詩把被子蒙到她們頭頂,揪著南舟衣領說了一句話,“我可以不出聲的。”“所以?”陳詩輕輕笑了,“所以,吻我。”這么多年行走在別人的眼光里,南舟一直是一潭沒勁的死水,春夏秋冬,一成不變。沒有人愿意花心思去探索那么沒勁的她,就像面條里藏雞蛋的故事,只能選一碗,餓急了的人大概率都會選擇雞蛋臥在外面的那碗面,雖然另一碗表面除了面條什么都沒有的碗底可能藏了更多的蛋,但多數人還是做出了一種更保險的選擇,有得必有失,更保險意味著會錯過開寶箱的刺激和各種不確定的結果。南舟就是一個寶箱,可是那么多人都因她的嚴肅冷淡望而卻步,沒有人敢靠近她,但天不怕地不怕的陳詩靠過來了,耐心地細心地守護著那潭不知深淺的死水,她本不求回報,可她所有所有的努力都在這個瞬間得到了回報。死水之下的溫柔,為她重見天日了,被她看到了。“詩詩,你想在下面,還是想在上面?”“我可以選嗎?”“嗯。”陳詩做出選擇后,濕潤的吻填滿了她的嘴唇。陳詩突然好想和南舟一樣,做一個會記錄的詩人,這樣就永遠忘不掉這一刻了。她好會啊,她吻著我,把我吻得暈頭轉向,然后我的靈魂好像就飄起來了,看著我們。不會再有第二個南舟了,她不會為了滿足某種欲望發泄某種情緒而去做這種事,不會為了性而性,一切發生的都那樣水到渠成,她尊重我疼愛我,會先征求我的意見詢問我的想法,甚至細膩地把所有我想不到的都為我想到了,然后在接下來的那場歡愉里,盡她所能滿足我。她明明眼神迷離感覺下一秒就要失控了,卻還是會盡力克制住自己,不把我弄疼,不讓我皺眉。她不僅是一個完美的詩人,更是一個完美的愛人。我不能否認,在那些無法擁有她的日子里,我曾不止一次幻想過如果跟她做會是什么感覺,會疼會哭可能還會爽哈哈,很奇妙吧,我曾經幻想的感覺就是我現在正在經歷的感覺,我身體每寸肌膚都被她視若珍寶地撫摸過,我為她顫抖的時候央求她可不可以不要停下來,可不可以為我點一支煙,只為我點一支煙。她笑著滿足了我的要求。
于是我仰望她,她臉上的汗水灑在我臉上,吐出來的煙霧嗆到了我,我咳了兩聲,悶在嗓子里忍了很久的聲音差點就要發出來了,她的動作依然溫柔,眼神卻在警告我,不準發出聲音。我聽她的,因為現在我不敢不聽她的,如果我不聽話,溫柔的她就會變得不溫柔,我好喜歡好享受她不溫柔的樣子,我想看她為我失控,她看透了我,下秒,那個我對她產生沖動的下午朝她偷偷夾緊的地方就被徹徹底底打開了。她抱著我說她愛我,說她會一直一直愛我。我問她:“承諾作數嗎?”她可能不喜歡用花言巧語來敷衍我,她是個很可靠的人,做多過說,在之后我們相伴的歲月里,她把答案告訴我了。2018年,我們同居了,她把還在上大學的我公開在微博,告訴所有人她有多愛我。2020年,她把我寫進詩里,把我們的愛情故事寫進詩里,為我出版了一本詩集。我的包里每天都要背好幾本書,逢朋友就炫耀說這是我女朋友給我寫的,她們都可羨慕我了,說我女朋友對我真好,我也不謙虛,因為她們說得對,她就是對我特別好。2021年,我畢業了,我往北京一家報社投了簡歷,很幸運地通過了一二輪面試,終試開始之前,她告訴我,只要我成功了,她就陪我留在北京。我說你不想回家嗎?她說,有我的地方才是家。我很幸運地被那家報社錄用了。我們牽手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問我為什么想做記者。我說:“為了能采訪你呀。”2026年,我們戀愛九年了,今年發生了一件大事,同性婚姻合法化了,我們終于等到了這一天,法律終于愿意保護我們了,于是我們領證結婚了。我們的婚禮就在北城舉行,這是一場特別盛大的婚禮,我們所有的親人朋友都過來見證祝福了,我挽著她的手和她一起走過撒滿花瓣絲帶的紅毯,她是我最美的新娘,我們穿著潔白無瑕的婚紗說著海枯石爛的誓詞交換了戒指親吻了對方,從此,她就是我的妻了,祝愿我們——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我淚流滿面地抬頭,看著顯示屏上我們的婚紗照下面的日期——2026年9月10日。我問她:“你還記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嗎?”她溫柔地答:“記得,十年前的今天,我遇見了你。那天,你撞到了我懷里。”應該是太幸福了吧,不然我為什么會淚流不止。我看著她的眼睛,輕聲問:“我可以再莽撞一次嗎?”“可以。”她說。然后我故意踉蹌,撞到了她懷里,聞到了她身上分辨不出是烏木沉香還是茶香的味道,但有一種味道我可以確定,那就是紙質書的味道,一如我初見她時,她身上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