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過后,陳詩難過到全身開始發(fā)抖了,她想捂住耳朵,可是南舟把她越抱越緊,懲罰她的忤逆般在她耳邊溫聲細語?!拔疑砩瞎灿腥幖y身,一處在手腕,一處在腰間,還有一處你一定不知道,你知道在哪嗎?”陳詩輕輕搖頭。南舟心里某種壓抑的情緒就要爆發(fā)了,因此,聲音不受控地被壓得很低很啞,“在左胸。”不給陳詩反應時間,她接著說:“晚之是一個很有靈氣的紋身師,我躺在床上,放心地把自己交給她,然后她就溫柔地把我的身體雕琢了?!标愒娧凵衤槟玖耍拔也幌肼犃??!蹦现鬯砷_抱著陳詩的手,“好,那我再說最后一句?!标愒娞痤^,認真看著南舟的眼睛。南舟將陳詩鬢間哭濕了的碎發(fā)挽到耳后,輕輕笑了,“我這輩子,只為晚之一個人寫詩?!蹦且豢?,陳詩多想讓南舟可憐可憐她狼狽的眼淚,她甚至沒忍住哭出了聲音,但南舟無視她的眼睛,推開了她。陳詩坐到地上,靠著南舟的腿,一口一口喝著高度白酒,眼睜睜看著南舟在黎明破曉之前,又為周晚之寫上一首情詩。一首,兩首,十首,南舟停不下筆了,似乎寫不完了。你為她寫了一輩子詩,而我,是百頁情詩多余的紙屑。陳詩徹底心灰意冷了,喝酒的動作變得十分機械,酒都灌不醉她了,喝不醉了,想要逃避現(xiàn)實都不行了,所以每分每秒都在心痛。她不信南舟不知道她有多難過,可她沒有等到那聲溫柔的關懷。后來,她靠著南舟睡著了。眉頭緊皺,嘴角下撇,做夢都在委屈。南舟放下筆,怕弄醒陳詩,于是先扶住她的頭,再蹲到她面前,撫平她眉間的皺,輕輕將她的嘴角往上挑。南舟一直看著陳詩,沒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天亮了,她把陳詩抱回房間。小姑娘,我詩里的主角,好好睡一次好覺吧。清晨第一縷陽光灑向桌面一摞紙和紙上早已干涸的眼淚,南舟看著面前便利貼上的數(shù)字,76,隨后,毫不猶豫地把那些寫滿情詩的紙全都撕了,撕成紙屑,扔進垃圾桶里。這樣就能當做沒寫過了。她拿起桌邊陳詩喝過的那瓶白酒,把里面的酒一滴不剩的全部喝光后,無能為力地趴到桌上。陳詩,你是我不能見光的百頁情詩。
日子平靜在過,誰都沒再提起那晚廉價的啤酒和無聲的坦白,不過,陳詩再也不黏著南舟了。南舟常常一個人悶在屋里,不寫詩也不抽煙,盯著墻壁裂開的那條長長的、歪歪扭扭的縫隙發(fā)呆,想起當初翻修這間屋子,為了省下來一點裝修錢,買了一大桶乳膠漆,和周晚之一起邊踩著梯子刷墻邊暢想關于她們的未來。那時候,這里除了刷墻聲就是她們的笑聲和打鬧聲了。想著想著,她似乎又聽見笑聲和打鬧聲了?;剡^神,她從早上陳詩上學前,放到她桌邊的果盤里,拿起一個蘋果,咬了一小口,露出一個說不出是哭還是笑的表情。這里的確有笑聲和打鬧聲,不過不是她和周晚之,而是陳詩和一個女孩。陳詩帶了一個女孩回家。她提前問過南舟,方不方便帶朋友回家給她補習功課,南舟同意了,現(xiàn)在她們的確不適合同處一室做任何事情,補習功課也不行。今天是那個女孩來家里的第一天,南舟還沒有出去看看那個女孩長什么樣子,陳詩沒叫她,她便不出去,她就一個人孤零零地看著那道裂縫,等待那個女孩離開。對面房間,陳詩和宋驚春聊得正開心。宋驚春就是當初拜托孟子池給陳詩遞情書的女孩,一頭過肩狼尾發(fā),又美又帥,顏值高是她最不值一提的優(yōu)點,她特別聰明,高中三年,沒掉過文科前三名。陳詩從沒想過喜歡自己的人會這么優(yōu)秀,說不虛榮是假的,和宋驚春一起走在學校里,她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成為焦點是一件這么爽的事。陳詩這些天有點得意過頭了,正如她當初所想,找一個“新歡”,把注意力分散出去,心情確實好很多了,雖然偶爾想起或者看見南舟還是會心痛,但沒像以前那樣整天難過了。不過宋驚春不是詞義上的新歡,陳詩對她沒那種想法,她們只是朋友。溫習完數(shù)學,宋驚春喝了口水,看了眼門外,小聲開口:“你姑姑怎么還不出來啊?我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俊薄安挥??!标愒姾仙蠑?shù)學筆記。宋驚春狐疑地盯了陳詩一會兒,“先休息十分鐘,咱倆聊會天?!薄靶?。”陳詩趴到桌上,短暫的忙碌過后,腦子放松下來的時候,她就會莫名其妙的難過,仿佛剛才那陣快樂是偷來的,突然好想好想南舟,她側過頭,盯著南舟緊閉的房門,委屈的感覺頓時拂過心間。宋驚春問:“你怎么了?”陳詩用手背飛快地抹去眼角一層淚,笑著說:“沒事沒事,就是眼睛突然有點難受?!迸滤误@春再看出端倪,她快速站起身,“我去給你洗水果吧,你有沒有什么想吃的?”“芒果吧?!标愒娤乱庾R皺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