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早該知道這個道理的。“數據恢復需要一定時間,請耐心等待。”“需要多久。”“一個時辰。”陸云眠挑眉,劍刃往前逼了逼。主機:“半個時辰。”陸云眠狀似活動了一下手腕,蘇盈若在她手邊搖搖欲墜。“一刻鐘,真的不能再短了,不然我們不保證姜瓔回來的時候會不會缺胳膊少腿。”“成交。”“現在,把山河鼎拿給蘇盈若,讓她下山。”“那可不行,萬一你騙我怎么辦。”陸云眠彎眉,覆著蘇盈若脖頸劍刃又往前抬了幾分。主機無奈,只好把數據恢復的頁面調出來放在她的面前,上面熟悉的身影正在由虛變實。“現在你可以相信了吧,快讓蘇盈若下山,再晚就來不及了。”青夫人不久之后就會上門來,如果山河鼎落到青夫人手中,那一切都完了。陸云眠把山河鼎丟給蘇盈若,吟吟笑道:“剛才對不住師姐,師姐還是趕快下山去吧。”劍刃從蘇盈若脖頸上移開,她也沒有再同陸云眠廢話,身影化作一道殘影,飛快地向山下襲去。陸云眠站在崖邊,靜靜地等待那進度條一點點地走向終點,一身勝雪白衣在這濃黑的天地間格外醒目。她察覺到人來了,卻沒有回頭。陸清音好奇道:“怎么不見你身旁那位姜姑娘?”談到姜瓔,陸云眠才似愿意和她多說幾句似的,語調溫和至極:“她一會兒就回來。”陸清音點點頭,天際的墨色與血色落入她的瞳中,她喟嘆一聲:“終于等到這一天了,過了今天,一切都該有個了解了。”那進度條卡了一卡,陸云眠暗自皺眉,在上戳了戳,低聲喚道:“瓔瓔。”好在片刻之后進度條又開始往前挪動。陸清音沒有聽清,只是道:“你既然蝶鬼修士兩不相幫,為什么不肯把山河鼎給我呢,總歸我們才是親母女。”手下青色靈氣,她已經開始造夢了。陸云眠看著進度條,漫不經心道:“陸清音,你有沒有想過,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陸清音楞了楞:“什么?”陸云眠抬眸笑道:“比如這個世界是假的,就如你為別人造的夢一般,這里其實也是別人造的一個夢,一個巨大的夢。”“再比如,這個夢里有一早就定好的天命之人,其他人無論怎樣努力都只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陸清音,在這場夢中你并非是那個主角。”
要是其他人聽到這話也許會覺得陸云眠荒謬,可陸清音是當世首屈一指的幻術大家,在幻術與夢境中許多人至死都不知道自己的一生原是一場幻境。黃粱一夢,至死未醒。在夢境中所見所聞,原以為是世間真理,其實不過造術人的心念一動。真未必是真,假卻一定是假。如露如電,如夢幻影。數十年未曾質疑過自己的陸清音,現下道心竟是一亂,臉色有些蒼白:“這些話,是誰告訴你的。”陸云眠溫聲:“是誰告訴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那位不是天命之人,天道不會站在你這一邊。”陸清音竭力維持著周身氣度:“是誰?是修士那邊的人么。”“是。”看著進度條進了倒數,她心情很好,樂得多和陸清音多解釋幾句,“是我師姐,是人族修士。”“不過她算不上你的敵人。”陸云眠修長的指節在秋水上叩了叩:“她似乎不打算走蝶鬼的路,也不打算走修士的路。”“你來晚了,山河鼎我已經給她了,這就是天意。”陸清音心神大震,手中聚起的靈氣早已四散,大戰來臨,主帥的心卻亂了。陸清音穩了穩心神,挺直了脊背,笑容中卻仍不免有一絲勉強:“有趣的說法,只是我并不信天命一說,既然山河鼎已不在此處,想必一定在你口中那位師姐手中。”陸清音不知是在對她說還是自己說:“我不會敗,蝶鬼也不會。”“那么,再會,我的女兒。”陸云眠嗤笑一聲,忽的有些同情她的母親來。她給別人造了一輩子幻境,到頭來自己所處的整個世界也不過是一方話本。陸清音當然不能相信,一旦相信,那她多年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笑話,所支撐她的東西會轟然倒塌,成為一片廢墟。數據恢復的進度條到了百分之九十九,陸云眠彎唇,柔聲道:“瓔瓔,我做到了。” 不走姜瓔還記得那片虛無,被消號后她像是一顆漂浮無依的灰塵在橫無際涯的黑暗中飄蕩,她不知要在那里待多久,她不知道自己是誰,甚至忘了自己到底飄了多久。直到一個人把她喚了回去。她理應是認識她的,不過她腦子很空,一時還想不起什么東西。女子將她鎖入懷中神情依稀是失而復得后的喜悅和珍重。姜瓔問道:”你是誰?”陸云眠微微一怔,表情逐漸凝重起來:“你不記得我了?”姜瓔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對面前的白衣美人泛起一種熟悉之感,但她腦中一片空白,實在是想不起來:“抱歉不過我覺得我之前應該是認識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