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磊沒有直接介紹,轉而說:“不知能否借一步說話?”“可。”狄霄側開身子,抬手,“請。”能叫可汗親自出來迎接的,值班的族兵自然也會以禮相待,然禮是禮,該有的程序也不能少。族兵恭敬叫住兩人,直到他們卸下全部兵器后,才肯放行。年輕人面色微微不虞,從狄霄身邊經過時,低聲說了句:“可汗果然謹慎。”因不知他身份,狄霄并未多言,他只管走在前面,將他們帶去一座空置的氈帳。這座氈帳距離王帳很遠,反而和兵營離得近一些,早在他來的路上,就通知族兵去叫蘇格勒等人,等他們到時,蘇格勒三人也早到了。帳里沒有留族兵,他們只管點好暖爐,又備好熱茶就退下了。狄霄不吝介紹:“蘇格勒將軍,維安斯將軍,赤那將軍。”“這位是風錦關守將唐將軍,這位……”他話音微頓,重新將話語丟給對方。這次,唐磊沒有再推辭,而是微微躬身:“此乃我朝四皇子殿下。”此話一出,對面幾人皆是訝然。狄霄雖說要與能全權替代四皇子一黨的人說話,卻也沒想到,能見到四皇子本人。大瑜國姓為殷,四皇子名子昂。對于此番深入草原,他也是再三深思熟慮后作出的決定。按照唐磊給他的說法,拔都兒部人才輩出,先有榜眼少年,又有一軍統帥,就連幾年前大越送出的和親公主,也在拔都兒部中。殷子昂對和親公主沒什么興趣,對榜眼少年也不過爾爾,但當年大越進犯草原,幾次交戰中,曾有一無名將領尤為勇猛,幾次敗敵。他自幼在軍營長大,最是崇拜武力高強之人。唐磊給他回信:“您又如何得知,拔都兒部的可汗,不是您幾次夸贊之人?”恰逢今冬皇帝派了新將接管邊城,責令他年前回京,殷子昂不愿回去,可皇命不可違,只能在路上磨蹭。這一磨蹭,就磨蹭到風錦關來了,跟唐磊一合計,索性親自來走上一趟。在他和唐磊心中,草原上的游牧族嘛,就是再強悍,還能比得過大瑜百萬大軍?他們無非是想覓得北部草原情報,想將兵士傷亡降到最低罷了。然這一路走來,他們第一次身臨其境體會到草原蒼茫,那是哪怕在冬日也能感受到的浩瀚和滄桑,天地浩大,人行其間,也不過滄海一粟。同理,能在這樣的地方稱王的人,怎么也不該是無名之輩。這份收斂了的輕視,在看到拔都兒部的城墻后,則被盡數湮滅。殷子昂對大瑜的城墻有著極高的自信和自豪,他們的城墻,那是用的最結實的青石磚,自無數深山開墾而來,不怕水淹不怕火蝕,最是堅固。這等寶貝青石,從來不會對外售賣,只用于軍事防御。偏一個被他們看不起的草原部族,城墻比他們高,青石磚比他們大,就連置辦的士兵,看著也比他們壯實多了。有那么一瞬間,殷子昂甚至慶幸——還好拔都兒部的人少。不然誰又能說的準,他們不會成為第二個大越。無論是狄霄還是殷子昂,對對方皆有忌憚,這等忌憚下,也給了雙方交談的可能。“原來是四皇子殿下。”狄霄微微頷首,給了尊敬,但也不會將自己的姿態放得太低。殷子昂更是個直性子,完全沒有追究,而是直勾勾地打量著狄霄。片刻,殷子昂問:“本殿下知,幾年前大越與草原交戰,草原方曾有一將,連破大越數城,最后逼得大越不得不送降書,那人是你嗎?”狄霄想了想:“如無第二人,當是本汗。”就在他說完,殷子昂態度乍變,只見他一直繃著的臉上多了笑意,抱起拳:“原來此等英雄人物就是可汗,失敬失敬。”他這番變化,看到狄霄等人一愣一愣的。還是唐磊在后面添了一句:“殿下對那位破軍之將,一向很是敬佩。”如此一來,殷子昂的變化也就說的清了。過往之事,與當下并沒有太多關系。狄霄無意在這上面耽擱太多時間,而是說:“二位請。”待所有人落座,他更是開門見山:“殿下此行,可是為合作而來?”“自是。”殷子昂道。狄霄直接擺出己方優勢:“我等對北部草原現況稍有了解,亦均與大越軍戰過,如遇舊將,能知其□□用兵習慣。”“除情報之外,我部亦有族兵,皆可以一敵十,于沙場征戰。”“敢問四皇子殿下,這些可否能叫您滿意?”殷子昂從軍數年,最煩那些文人監軍一句話拐十道彎,一點好處,偏能說出花來,跟他們說話累死。
狄霄說的直白又凌厲,不想正對了殷子昂的胃口。殷子昂不敢托大,他說:“我們只需草原情況,至于可汗所說族兵,應當是用不到的,不過以可汗之能,如能指揮一二,想必能叫我手下兵將如虎添翼。”話雖如此,對于將手下兵將交給一外族人統領,殷子昂還無法立刻決定。狄霄也沒想著指揮別人的兵,對此不置可否。狄霄沉吟片刻:“當年大越起兵,意欲吞并草原,眼下大越再次陷入與草原的兵戈中,偏又要對大瑜下手。”“四殿下就沒想過,趁其自顧不暇,一舉攻破望京皇城?”話落,殷子昂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好半天,才聽他說:“可汗倒是比本殿下還敢想。”他所想的,無非是將大越打狠打怕,叫他們再不敢踏入大瑜疆域半步。然到了狄霄這里,竟直接想滅了對方。殷子昂沒有直接拒絕,反問一句:“那可汗又想在這場戰爭中得到什么呢?”“中原分南北,草原亦有南北之分,而草原地勢平坦,并不適合側面交戰,再有無數草原子民,愿誓死捍衛家園,倘若殿下對草原感興趣,可能有不小的難處。”他沒有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