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只有多羅,在他的逼迫下,其他人也早瘋魔了,不戰不擴大,誰知道自己會不會成為下一個被吞并的部族,成為奴隸……那太慘了。”哪怕偌大草原上,早沒了鐵爾泰的親人,但看著那些無辜子民慘死,他只覺痛心。只恨他平庸無能,救不下任何人。早在草原和大越再次戰火的時候,狄霄就猜測,這幾年草原的發展一定是驚人的。但他還是高估了多羅的人性,草原崛起不假,但這崛起,是建立在無數草原子民的血肉上的,尸骨累累,滿地哀鴻。“你還知道其他的嗎?”狄霄問。“對了,還有大瑜。”鐵爾泰說,“我兩月前從大瑜邊城路過,那里剛遭受了草原騎兵的踐踏,所幸守城的將軍及時發現,將騎兵驅趕出城,這才免了百姓遭受迫害。”“后來我聽說,這已經不是草原騎兵第一次這樣干了,還有大越的兵將,也常在交界處出沒,他們倒不傷人,但也搶了許多百姓家的糧草,過路商隊更是無一幸免。”“再多的……您也知道,如今不管大越還是大瑜,都不是太歡迎草原人。”哪里是不歡迎,說句深惡痛絕,恐也不為過。也就是鐵爾泰一直伏低,但凡他露出一點厲色,怕不是早被百姓們生撕了。鐵爾泰在齊齊比齊的地位不高,許多事情也只能探知個表面,便是親身經歷了戰爭,也沒能接觸到核心,區區兵卒,死活都沒有人在乎。狄霄說:“已經夠了。”明窈道:“你若是沒有其他事情,不妨在拔都兒部住下,我們這里不一定比得上齊齊比齊,但衣暖食足還是不成問題的。”“我曉得,拔都兒部一直都很好。”想起進來時看到的高大城墻,還有族內無數訓練有素的士兵,鐵爾泰在心里默默說了一句——拔都兒部和齊齊比齊,還不一定誰更勝一籌。“那好,我叫族兵帶你去氈帳,至于族里現行的一些制度,族兵也會跟你解釋清楚的。”明窈說著,到外面喊了一個人進來。她簡單交代兩句,族兵便帶著鐵爾泰去找空氈帳住下。將出王帳時,鐵爾泰忽然停下腳步,轉頭深深地望著狄霄和明窈。半晌,他撫肩躬身:“多謝您二位再次收留。”明窈微微頷首,算是應下了他的感謝。隨著鐵爾泰離開,王帳里的氣氛卻依舊沉重壓抑。明窈坐回桌邊,手指無意識地纏弄在一起,直到被狄霄包裹住,她才回過神來。狄霄說:“別怕,有我。”明窈愣了愣,回神后,眼底忍不住浮現一點笑意:“我沒怕。”“我只是無法想像,在我們離開的這幾年里,北部草原到底發生了什么。”今日狄霄休息,原本說好帶布赫去族外追兔子的,如今也只能食言。布赫已經一歲半了,自從會走路后,就一直被明窈帶在身邊,大半時間都在學堂里受知識的熏陶,學堂放假時,再跟父汗去找勇士阿哈們。小布赫明顯更喜歡跟父汗出去玩樂,即便每次回來都腿腳酸軟,但下回還是要跟著。但他更是乖巧聽話,曉得父汗每日繁忙,能有娘親陪著,也很好了。明窈笑說:“那等會兒布赫來了,你自己跟他說,可不是我非要帶他去學堂的,都是父汗說話不算話。”“我說。”狄霄懲罰般捏了捏她的指尖。說曹操曹操到,只聽王帳外一陣喧雜聲響起。jsg“娘親!父汗!我來啦!”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布赫已經能說一些簡單的話,但聲音里還帶著小奶音,軟軟糯糯的,可是叫人喜歡。一陣吧嗒吧嗒的腳步聲后,一個白白胖胖的小男孩跑進來。在他身后,念桃和青杏追了一路,唯恐小王子摔倒了。布赫一頭扎進明窈的懷里,用冒著汗珠的額頭在她懷里蹭了又蹭,半天才抬頭,用一雙亮晶晶地眸子看向狄霄:“父汗,我們要出發了嗎?”明窈給他擦干凈汗,先拍了拍他有些胖的小手:“不是說好不許亂跑?你瞧青杏阿姑和念桃阿姑,是不是為了追你,都累壞了。”“啊……”布赫靦腆地摸摸腦袋,從明窈懷里跳出去。他走到念桃兩人身邊,仰著頭,拉拉兩人的手,奶聲奶氣說:“阿姑對不起,是布赫錯了,布赫以后一定聽話,你們不要生氣哦。”“不生氣不生氣,小王子莫在意。”布赫雖是可汗可敦獨子,但族里沒有身份高低貴賤之分,他比之平常小孩,最多是吃穿用上精細些,旁的也沒什么差別。加上他從小被念桃和青杏看著長大,可以說除了父汗和娘親外,數兩個阿姑最親。得了原諒后,布赫也沒跑開,而是拽著兩人的手,非要她們蹲下來。“啵啵——”他在兩人側頰上一人親了一口,又貼臉蹭蹭。“小王子呀……”念桃只覺一顆心都化了。青杏更是說:“可敦別怪小王子了,小王子年紀還小,跑不快的,趁著我們還能跑動,再追兩年也好。”人家苦主都這么說了,明窈還能說什么。“好好,不說了。”明窈道,“你們去休息吧,下午我看著布赫。”
等念桃和青杏離開后,布赫又顛顛撲進娘親懷里。他倒沒忘了此行目的,沒安生一會兒,又看向狄霄:“父汗……”明窈也不插話,就等著狄霄自己拒絕。狄霄面不改色:“父汗想跟你說個事情。”“什么?”小布赫尤未察覺出不對。狄霄說:“剛剛蘇格勒阿叔派人傳話,說有要事要與我商議,我都說了,下午要陪小布赫去追兔子的,可他仍是不依,說什么也要我過去一趟。”“布赫你看,今天可能沒辦法出去了。”話音落下,只見布赫目光呆呆的,抱著娘親的小手都下意識松開許多。一時間,王帳里只余靜謐。直到——“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