態度的形成因素很多,如果細究,可以找到無數理由。
但對蘇然來說,當她發現內心那種抽象的“想做”逐漸具象化為“想和某個具體的人做”時,就不再是態度問題,而是一個艱難又復雜的抉擇問題。
小時候,面對父母離心的事實,蘇然曾天真地問:“你們之間沒有愛了嗎?”
現在想來,那真是個幼稚的問題。
愛是什么?
愛是虛無縹緲的東西,如空中的浮云,除了讓人不安,再無任何意趣。
喜歡的感覺亦是如此。
腺體受刺激分泌的多巴胺,究竟可以維持多久?蘇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比起這些不確定的化學反應,她更愿意把那種情感定義為一種具體的“想要”,想要擁有、想要持續地擁有。
無論是一個玩偶、一只寵物,還是一個人,對她來說沒有太大區別。
她深知“擁有”的本質,于她而言,是徹底的占有,是將它納入自己的懷抱,藏起來,讓它只屬于自己,擁有完全的處置權。
她曾經擁有過一個不值錢的小玩意兒,在她不想要之前就壞掉了。她花了幾個月,付出十倍、百倍、甚至千倍的精力和金錢,竭盡全力去修復它。可當它終于復原時,她卻失去了興趣,于是將它永遠封存,再不見天日。
比起那些轉瞬即逝的“愛”或“喜歡”,這種對所有物的絕對掌控更讓蘇然沉迷。
然而,很可惜,從方方面面看,龔晏承都顯然不在她能夠掌控的范圍內,不是她努力就一定能夠全部得到的人,也不是她得不到時可以輕易封存的人。
她想要擁有,但在這個念頭萌生的瞬間,就已經開始害怕那些可以預見的不可控。
“我還記得,那天你說體驗堪稱完美。結果轉頭就在happy hours遇到你,還點了男人,不止一個。”
見懷里的女孩子不說話,龔晏承又說道。語氣輕飄飄的,聽不出指責或不悅的意味。
蘇然眉頭一擰,掙開他的懷抱后退兩步,“什么轉頭?都兩個月了好嗎?”
龔晏承眉梢微挑,眼神里帶著幾分玩味,嘴角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所以是因為等了太久?才這么大脾氣?”
蘇然心里憋著一股氣:“重點是!這跟你有什么關系?”
龔晏承下意識想靠近她說話。動作其實算不上突然,但蘇然仿佛被驚到似的,猛地再退了兩步,動作快得連她自己都愣住了。
兩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弄得微微一怔。蘇然也覺得自己反應過激,頓時有些尷尬。
龔晏承沉默地注視著她,目光仿佛有重量般壓在她身上。幾秒后,才低聲開口,客觀地下了判斷:“你真的怕我。”
其實,在那次happy hours,他就隱隱有這種感覺。
女孩子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我有什么好怕你的啊?”
“不如你說說看呢。”
男人面色平靜地望著她,等她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蘇然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覺得他此刻的神情,跟平時詰問下屬和乙方時并無太大不同,頓時有些挫敗。
心里清楚,有些事情,拖著便永遠也過不去。
但她此刻腦子里很亂,很多東西都爭先恐后地閃現出來。她不知該先說哪一件,才能講清楚。
那晚,龔晏承將蘇然輕輕摟在懷中,性器仍在她身體里。
女孩子小小一只蜷縮在他胸膛邊,安靜地睡著。
凌晨4點過,手機嗡嗡的振動聲打破屋內的靜謐。
龔晏承立馬就醒了過來,接起電話,是龔晏婭打來的。兩人聊了不多幾句,龔晏承聲音里便開始透出隱隱的冷意。
“嗯,已經有安排了。”
蘇然在睡夢中被他的說話聲吵醒,迷糊中聽見他繼續道:“……一個小禮物。”
仿佛是在跟誰調情,只是語氣聽起來太過疏離冰冷。
她忽然有些擔憂自己是否做錯事——她這么貿然就爬上他的床,連他是否有女朋友都沒問清楚。
正在不安時,他的聲音再次響起,語氣更加冰冷:“足夠讓他待在里面幾十年……或者直接閉嘴”。
蘇然聽得困意全消。只覺此刻的他,既不是先前在床上哄著她的那種溫柔小意,也不是他在工作場合中顯露的那種矜貴端方,而是另一種她完全沒有見過的陌生模樣。
她輕輕扭動了一下身體,微側過頭,用余光打量他。男人的臉龐隱沒在昏暗里,模糊不清,唯有冷峻的下頜線條在此刻顯得格外銳利。
身體的動作帶動著下腹收緊,讓通話中的男人發出一絲輕微的喘息。
龔晏承本是半側身對著她,支著身體接電話,此刻隨著她的動作垂下眼簾,恰好對上她迷蒙的雙眼。
女孩子臉頰睡得微微泛紅,透著幾分迷糊的可愛。
他腦海里閃過一些畫面,喉結滑動了兩下,對電話那頭淡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