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多謝郡主提醒,我只想如實跟陛下交代我所知道的事實,還真未思慮這么多。”
又走了幾步,宋令見著一輛極為華貴的車廂。
她這一生除了記憶模糊的宋宮兒時,還從未坐過這么好的物件兒,見何青欲往后面走去,便回頭對何青道:“何大人,這個車廂這么大,你定是也沒坐過,你快些過來與我一同坐坐,咱倆續續話。”
何青嘆口氣:“姑奶奶,饒了我吧,我盡量給岐王圓圓。”
馬車走的雖穩,宋令卻心潮起伏如墜波濤中。
想了許多,又似乎什么都沒想。
兜兜轉轉三年,竟又回到原點。
難道……,她就是這個命了?
車到了宮門口,何青立在車廂外道:“郡主,我就送到這里了。”
宋令未挑簾子回了句:“何大人費心了。”
進了宮門,不知道又走了多久,直到有人挑開車廂的簾子,將她迎了出來。
之后便是沐浴,凈身,更衣,本來宋令就木著,讓做什么便做什么,一看竟還要上胭脂水粉,便阻止道:“這眼見要黑天了,便省了吧。”
給她上妝的宮女道:“可了不得郡主,見陛下怎么能凈著臉呢。”
不僅臉畫的非常細致,頭也梳的十分通順,還挽了個宮中發髻,珠釵叮叮當當插了一頭,宋令對著鏡子左看看右看看,忽的問了一句:“宮里有畫師嗎?”
那宮女也看著鏡中的她笑道:“自是有的。”
宋令說:“可以現下喊過來,給我畫張像嗎?”
她真覺得這個宮女的上妝手法,絕了。
那宮女笑道:“等陛下來了,您求他。”
什么人最不經念叨,就是說誰,誰就到的那個。
“陛下,駕到!”
宋令頭上頂著一個又一個叮叮咚咚,身上穿著一層又一層繁復長裙,靠自己竟是一下子沒從椅子上站起來。
還是被宮女攙扶著,跪下,扣頭……
抬首之時她心里還在想:“要是誰過來托一下她的大沉腦袋瓜子,多好。”
宋令抬頭見著了他,一身絳紅色錦服繡黃色龍紋,頭發皆用玉冠攏起,插著一支紅寶金釵,襯的他比以前更白凈儒雅了……
也是,當皇帝天天在宮里捂著,能不白嗎,她要一直捂著,她也白。
但他見她跪著也不說讓她起身,看她的目光再也不似從前,比晉陽移館都不如,……更冷了。
宋令覺得敘舊不合適,她二人在晉陽敘過,到底不應算是敘崩,但也沒敘成功。
那就還聊聊現下吧,宋令說:“陛下,你看我頭上插的跟賣糖葫蘆的一樣,你可真有錢。”
蕭昭文:“……”
她又道:“……我忘記了,陛下是不是沒吃過糖葫蘆,這是街上的一種平常小吃,就是把山楂串一串,放到燒的滾燙的糖漿里面一滾,滋啦……”
他忽道:“去雀州尋你那年,吃過。”
宋令一愣,回了句:“哦,那你為何不給我帶一串呢?”
他不答反問:“你又給過我什么?”
語氣竟有些咄咄逼人。
宋令又把頭低下了。
“抬頭,看著我說!”
宋令聽到他語氣中已有惱怒之意,只得搖搖頭:“不抬,頭太沉了。”
似乎是他擺了擺手,聽到他身后的公公說了句:“人都下去吧。”
就聽到呼呼啦啦的一陣腳步聲……
隨著腳步聲盡,靜謐無聲,似乎這里只剩她二人了。
感覺他似乎是蹲在了她跟前,伸手要拔她頭上的珠釵,宋令忽的抬手擋住他的手:“別摘!”
就把頭抬了起來,見他也一滯。
宋令把他手推開,扶了扶險些被他拔掉的珠釵,對他道:“挺好看的,我再多戴會兒。”
她跪著,他蹲著,她二人就這么忽然離得很近很近,對視了……
他眸光一閃。
宋令忙找個話題:“陛下,你畫畫不是很好嗎?可以再給我畫個畫像嗎,不然這妝,這發,一洗掉,就可惜了。”
他說:“不畫。”
以前他是東宮之時,她每次換了新流行的衣服挽了新流行的發髻總要他給畫一張,不過后來舉家搬去雀州,那些畫就再也沒見了,應是搬離沛州舊宮之時弄丟了,她其實很惋惜的。
也是,雖說他當年也是日理萬機的,現下必是更忙了,畫畫太浪費時間,再說她也只是找個話題,她也自知沒這個臉面。
可現下這種情境,她又不能沉默,她又不要臉的繼續問:“那可以讓宮中畫師給我畫一張嗎?”
他不咸不淡回道:“宮里的畫師是拿我盛齊俸祿的,不是你這種逃婚罪婦能使喚的。”
……這話,在理!
就是……,還挺傷人。
她又不死心問:“陛下,我可否見一見堂姐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