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鸞騎的自是一行人中最精壯的馬匹,是以,她出乎意料的行動,未被及時制止,等一行人反應過來,她已奔出去很遠。
她一直都是貪生怕死之人,為了活命可以將姿態放進塵埃,未料到事到如今,她自己竟也有如此勇氣。
宋令快馬加鞭騎了半個時辰便到了周雨葬身之地,她躍下馬,開始尋找,地上到處都是死尸,周圍無一活物,安靜如斯,宋令又害怕又傷心,邊嚎啕大哭邊繼續探尋無頭尸身。
又聽到馬蹄聲,她抬頭望去,竟是魏鸞獨自前來,宋令哭道:“我找不到他!”
魏鸞沉著臉下馬,一言未發,也開始尋起了周雨尸身。
不知是不是老天爺也覺得周雨可憐,還是因周雨命中帶雨,這時竟下起雨來。
宋令憶起第一次見周雨那天也下了雨,如今最后來送他一程仍是下雨。
宋令耳邊不停的回想著第一次相見之日周雨同她講的第一句話:“就你,跟得上公子速度嗎?”
如今,是他沒跟上,掉了隊,喪了命,在鮮衣怒馬,意氣風發之時,不過十八歲。
這次雨中,再無人給魏鸞撐傘,是以永遠風流瀟灑之態的他今日也有些狼狽。
過往種種,雖當時未覺,今日想來,竟覺得那些時日無比逍遙無比自在。
“這里!”
宋令連忙回頭,見到魏鸞已將周雨尸體擺在一邊,取他的劍開始挖土。
宋令忙跑去相助,和他用劍和雙手,混著雨水泥水將周雨埋葬。
葬完周雨尸身,魏鸞起身去牽馬。
宋令仍舊跪坐在周雨墳前:“周雨,你曾問我公子為何踢我一腳,我答應過你,若你死了便告訴你,今日我便告訴你……”
“宋令!”
雖聽到他沉聲阻止,她仍舊不管不顧說道:“因我撞破了他與陳姜在上癢書院后山偷情,所以他才踢了我一腳?!?
身后之人沉默了。
宋令站了起來,看著將要離開之人說道:“魏鸞,你我今日就此別過吧?!?
魏鸞并未回頭:“你說什么?”
“我不隨你去魏地了,我曾答應我父親,有生之年,回宋國看看,如今正好別過,若有緣自會再見,無緣便祝你我以后人生順遂無虞?!?
魏鸞轉身看著她,陰聲道:“宋令,你可知此時你在說什么?”
宋令落淚:“我知道!”
“你若是因我如今似喪家之犬,被智離追趕,朝不保夕,你為求自保,便舍我而去,我便允你離開。”
宋令仍舊流淚不止:“那你便就當我如此吧?!?
她知道總有一日他倆會面對這個問題,是走還是是留,她遲遲下不來決心離去,但她一直清醒的知道魏鸞并非他良人。
如此這般,到底何時才能下定決心離開,她已開始將周云周雨當兄弟,把他當家人,把魏府當成家……
可今日周雨的離開讓一切幻滅,魏府沒了,兄弟沒了,她驚覺,如果她最終都要走,那今日便是最好的時機。
“宋令,你的心何其涼薄,我今日真是領教到了。”
這話說的兩人俱是內心一痛。
宋令抹了抹眼睛去引馬:“那你我就此別過,后會無期了?!?
魏鸞忽的沖過來一把拉住她,狠狠道:“你會后悔的?!?
宋令不知道以后會不會后悔,只知道今日的決心已定:“我知你待我不薄,可我在你跟前永遠得不到平等與尊重,你將永遠高我一等,我不想做任何人的附屬之物,我要尋之人需得愛我敬我將我實實在在放在心上,你我既非良緣,何不放手,兩生歡喜?!?
她掙扎著要抽出手,魏鸞卻越握越緊:“你還要我如何待你!我縱是為你摘星攬月,也捂不熱你的心,你就是個無心之人?!?
他總罵她是無心之人,無心之人就不會難過了,她若真是就好了,可惜她不是,她也會痛苦,糾結,難過,迷茫,徘徊,猶豫:“既然捂不熱,那便散了吧?!?
“我怎會輕易放你離開,宋令,你如此待我,……”
他忽的轉頭看向遠處,宋令神情一凜,他二人剛剛只顧斗嘴,竟未留意周遭,現下有馬蹄聲近,聽聲音,人數不少。
是否秦勝發覺魏鸞未死,卷土重來了?
宋令忙拉住他,躲到樹后,凝心靜氣等待馬隊過去。
馬隊近了,竟是鄭玉和一年輕黑衣男子打頭,帶幾百人,騎馬而來。
宋令神情一松,剛要出聲喚他,卻冷不防被身旁之人封住了啞穴。
此處尸首眾多,那男子掃了一眼周遭道:“剛才一處加這一處,應差不多有四五千人,你要尋之人或許早已兇多吉少,我們現下還是按原計劃奔潼關,經盛齊回鄭地吧?!?
鄭玉搖頭:“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我欠她一命,定要盡力追尋。”
宋令聽得此言,始知鄭玉現下是在尋她,感動不已,卻苦于無法開口。
“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