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樺聽不到外界的一切聲音,他抽出家里的抽屜,將里面的東西全都倒出來,翻出了江野的那枚繩子已經(jīng)斷開的平安扣。
同時扯下自己脖子上的另一枚平安扣,脖頸處因為過于用力還帶著一處勒出的紅痕,但他無暇顧及于此,他像是感覺不到痛一樣將這兩枚并在一起,走到江野面前問道:“這個有沒有騙我?”
是江野媽媽從寺廟求來的還是江野騙他的。
江野視線看著晏樺手中的那兩枚平安扣,聲音顫抖道:“這個真的是媽媽從寺廟求來的。”
兩枚,一枚是橋哥的,一枚是他的。
但現(xiàn)在晏樺根本不知道到底能不能相信江野的話,他可能一點都不了解面前這個一起生活了七年的人。
“拿回去。”
他不想要什么平安扣了,根本沒人在乎他的平安。
江野怕晏樺摔了平安扣,神色痛苦地抬起手,沉重地從他掌心拿回那兩枚交疊在一起的平安扣。
晏樺將平安扣物歸原主后,轉(zhuǎn)身進了房間,從抽屜里取出江野的存折,眼神冰冷,毫不留情地將存折遞給江野。
江野永遠都忘不了這個眼神。
當年在醫(yī)院晏樺就是用這種平靜,不夾雜任何感情的眼神親口說出送走他這三個字。
他又再次遇到了晏樺的審判。
晏樺極力壓抑著自己的聲音,使他的語氣聽起來足夠平靜,毫不在乎。
“存折,你的錢,拿走。”
什么弟弟,親人晏樺都不想要了。
江野沒有接過存折,他痛苦地看向晏樺,只覺得胸口發(fā)悶,除了喊一聲橋哥,他什么話都不說出來。
但是這次晏樺沒有再應(yīng)下這聲哥。
向八年前兩人第一次見面一樣,晏樺重復(fù)道:“我不是你哥。”
江野面色蒼白,喉嚨哽咽,心底宛如被利刃一刀刀刮骨剔肉,手上緊緊握著那兩枚平安扣,試圖從中得到一絲慰藉。
可是事實就在面前,晏樺真的不要他了。
比八年前還要決絕。
晏樺不愿意再和江野僵持在這里,將手中的紅色存折扔到他身上,走到臥室。
“你滾吧。”
說完這句話,晏樺像是卸掉全身所有的力氣,他再也不想操心為什么自己一直養(yǎng)不好江野了,不用時時刻刻掛念自己家里還有個弟弟。
峰子被面前的場景所嚇住,他從來沒有見過晏樺如此對待江野。
這么不留情面,毫不客氣地讓人滾蛋。
這可是江野,晏樺恨不得當命根子對待的江野。
他的視線在兩人之間流轉(zhuǎn),半天都沒說出一句話。
撿起地上的存折塞到滿臉淚水的江野手中,“你先拿錢出去幾天。”
晏樺見客廳內(nèi)還站著兩人在原地沒走,又重復(fù)了一遍,“都滾啊。”
都滾吧,都消失在他們面前,讓他一個人靜靜。
峰子自知現(xiàn)在不是跟晏樺說話的時候,推著江野走出門去。
還沒等問一句話,門口不知道被扔了個什么東西出來。
江野愣愣地看向地上,那是晏樺送他的第一件禮物,他擺在書桌上的幸運物皮卡丘。
但是此刻那只黃色閃電皮卡丘因為晏樺的丟擲已經(jīng)粉身碎骨,拼湊在身上的顆粒滾落了一地,看不出原型。
江野無助地蹲下身子,跪在地上一個個撿起滾落的皮卡丘積木,妄想有朝一日能夠再次拼起已經(jīng)這個破碎的禮物。
峰子在旁邊勸道:“別撿了,等會晏樺看到了會更生氣的。”
可是江野現(xiàn)在除了撿起已經(jīng)碎了一地的皮卡丘,不知道還能做什么。
江野和峰子走后,晏樺靜靜坐在沙發(fā)上,向1999年回來辦周立偉葬禮那次一樣。
八年過去了,這個屋子內(nèi)再次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第44章
六十五天
峰子等到下午,估摸著晏樺氣消了才重新去了樓上。
501的門一直沒有關(guān),但是卻沒有在屋內(nèi)看到晏樺的人影。
“老大?”峰子喊道,但是找了一圈都沒有人。
等他準備出去的時候,卻在門口看到從外面回來的晏樺,被嚇了一跳。
“你去哪了啊?”峰子問道。
晏樺表情平平,看不出情緒,沒回答這個問題。
峰子才發(fā)現(xiàn)晏樺手上全是泥,衣服和鞋子也都無一幸免,像是剛從土里爬出一樣。
這一塊哪有土?
峰子反應(yīng)了半刻,急忙到走廊處往外樓下看去。
果然院子里原本開得茂盛的向日葵都被連根拔起,殘花敗葉全部扔到了角落的垃圾桶里。
那一片地此刻光禿禿的一片,根本看不出有向日葵曾經(jīng)存在過的跡象。
晏樺眼神空洞,仍由冷水沖刷著自己手上的傷口。
因為毀掉那片向日葵而造成的傷口。
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