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和這面鏡子有關?”九華多走了兩步,還是沒能看出其中玄奧。
“或許有關。”無烈點頭,雙手報臂看向蒼穹,“大概等我從忘川回來,就能找到答案。”
“你們又要走?”九華看著輕言細語的他,只覺得沉重無比。
曾經溫潤如玉的人眉眼間融著化不開的愁緒,玄色的寬大外袍都掩不住日漸消瘦的身體。
事情怎么會發展到如今的地步?
還以為劈開沉疴之后會有欣欣向榮的生機,還以為滌蕩魔氣之后會迎來一勞永逸的安寧。
結果什么都不是。
地上的爭斗不止,死去的靈魂帶著不甘融入忘川河。河水變得渾濁猩紅,不用走近都能聽見千萬人凄厲的慘叫。而后,除盡的魔氣又有了復起之向,聚積在忘川之畔。
無烈搖頭:“是我要走,這件事別告訴衡安。他近來有些反應過度,我怕他知道了跟著我一起去。”
“那是衡安,恨不得時時刻刻和你黏在一起的衡安。就算我有心幫你隱瞞,可他一心要去找你,我也攔不住啊。”
“能瞞一刻是一刻,顧不得這么多了。”
“我看你干脆帶著他算了,就和以前一樣。”
“不行,他會干擾我的判斷。”無烈苦笑著,“說實話,我不知道這次我還能不能回來。”
九華一怔,壓低聲音道:“你給我透個底,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要……去往忘川河的盡頭,去魔氣最烈的中心。”
“你瘋了,你去那干什么?!”
“我有一個猜想,若是得到了證實,當下的困境會變成于我們有利的,新的開始。”無烈溫柔地笑著,他總是這樣,從來都以最好最和善的面目示人。
好像這世上,就沒有他懼怕的事。
“所以我想拜托你,如果我沒有平安歸來,請你一定要幫我看顧好衡安他們。”
“辦不到,我怕衡安直接把我砍了。”九華面色鐵青,他該攔著無烈的,他當然做得到。
可他不能,一直以來他與衡安都空有一身力量,不知該如何使用。
是無烈,有超前的遠見卓識。劃分地界,創立云外天,不同族分界而居。還有巧思妙想無數 ,都是無烈先提出的,他引導著他們一路向前
眼下的困境,同樣只有無烈可以解決。
他非去不可。
無烈望向遠方,巨大鏡面倒映著微不足道的他們。
滄海一粟,死生有命。
“不然你就說我變心了,正和新人浪跡天涯,讓他提著龍骨劍來砍我。”
這個人真是……都什么時候了還有心情說笑。
九華心中五味雜陳,悶聲道:“你最好完好無損地給我回來。”
“嗯。”
良久,風中傳來嘆息。
“此行兇險,你真不留點什么話給衡安?”
“我怕他忘不了我……那還不如……讓他恨我。”
手腕的傷口愈合了。
九華默念法訣,把血跡抹除得一干二凈。
水脈之中,極淵的方向再沒傳來不安的氣息
他沒有凈化之力,便只能用血肉消去魔氣。
無烈的猜想很少有誤。
大量的失血讓九華的步伐虛浮,他干脆找了個空,直接躺在了雜亂無章的物件旁。
“我絕不容許你們的心血就這樣白白毀掉,我……會做好準備,所以你們……能不能給我一點提示?”
他知道,他的友人從未真正離開過。
南疆巫亂
第46章 命中緣
從聽雨樓出來,好好的天變了臉色,一瞬間大雨傾盆而下。
猝不及防受了點冷風,白辰結結實實地打了一個大噴嚏。
“過來點,別淋到雨了。”霍玄鈺在屋檐下悄悄伸手勾著白辰的腰帶,把人勾到自己懷里。
淅淅瀝瀝的雨聲沒有消停的跡象,飛揚的屋檐下,都是跑過來避雨的行人。
白辰吃飽喝足,本就困倦。稍一抬頭,就是霍玄鈺如玉石雕刻出的光影分明的正臉,而背后是他堅實溫暖胸膛。
“還能回去嗎?”白辰仰著腦袋,密而細長的睫毛根根分明,似乎輕易就能吻到。他的眼睛透亮,不自覺地有望向身側的聽雨樓,“要不繼續吃……阿——嚏!”
見他連打幾個噴嚏,霍玄鈺面露擔憂之色:“白辰大人像是染了風寒之癥。”
白辰心想怎么可能,仙人怎么會生病!
不過轉念一想,自從司靈傳訊告訴他上冠的命簿已經回歸正軌,他就開始松懈了,凡事也不瞻前顧后,跟在霍玄鈺后面想干嘛干嘛。
以仙人之軀入世,對某些東西來說,是最好的“養料”。若是一朝勢弱,怕是要零落成泥融入土壤之中,落得個修為全廢的下場。
白辰想著想著就開始害怕,司靈只說命簿無礙,也沒說他什么時候可以回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