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皺的白紙會被他無情丟掉,線條絞緊喉嚨,使他得到短暫的安全感。
他的身體好像空了一塊,只能在拿東西時止不住顫抖的手上尋找。
直到有天,戈爾溫在報紙上看到,沙耶宣布了新任的設計總監。
羅坦德的照片名列前茅,像針一樣扎進了戈爾溫的眼睛里,與他同時登上頭條的,還有那些極具沖擊力的設計稿——那是戈爾溫的稿子,它們被命名為“生命”。
服用藥物后產生的軀體癥狀加重,黑色的斑塊阻礙著視線,戈爾溫的手顫抖地幾乎要拿不住雜志。
雜志向后翻了一頁,戈爾溫看見了巴頓的名字,它低廉的房價仿佛專門為畢業學者所準備,更重要的是,它在雜志上被稱為“新的開始。”
隔天,戈爾溫去墓園第一次探望了父母。
本該落灰的墓碑一沉不染,臺子上甚至有一束野百合花——威裴來過了。
戈爾溫低垂眼簾,靜靜地站在墓碑前,風吹起他的衣角,直到很久他才開口。
“我要去巴頓了。”
只為了雜志社唬人的話,去那里找尋新的開始。
“我會在那里找到我的靈感。”
神話可悲的稱之他為“下意識”的東西,但他會像鏡子一樣照出我原本的樣貌,包容我所有的潔癖,最后將我吞噬。
末班火車駛入巴頓,鳴笛聲宣告著白晝的結束。
他住進純白色的公寓,在里面遇到了一面舊世紀的銅鏡。
戈爾溫知道。
屬于他的繆斯來了。
作者有話說:
到這里鏡子和戈爾溫在相遇之前的部分就結束啦,
第33章 影子
“進。”
羅坦德剛推開門,迎面飛來的報紙狠狠砸在他的臉上,心臟驟然縮緊,不遠處,傭人的交談聲也在頃刻之間消失。
他沉默著從地上撿起報紙,帶上了門。
房間里頗有紙醉金迷的韻味,唱片架旁邊擺著一對晶瑩剔透的象牙雕,殷紅的寶石鑲嵌在里面,像是未被剔除干凈的血肉。
一個留著胡子的中年男人坐在正對門的那張辦公桌后,他的臉上沒什么表情,好像剛才扔報紙的人不是他一樣。
羅坦德將揉皺的報紙放在茶幾上,輕輕地開口:“董事長。”
男人哼笑一聲,輕蔑地說道:“當初那個老東西就給我塞了這么一份大禮!”他抬眼看向站在中央的羅坦德:“你不是給我說,那份設計稿耗盡了你的畢生所學嗎?!”
語調在末尾處變得激烈,男人重重地咳嗽了兩聲,接著說:“我白吃白喝地養了你好幾年,現在告訴我,那些東西都不是你的!”
面對男人的指責,羅坦德這次并沒有像往常一樣沉默,他大聲反駁道:“那份設計確實將沙耶捧到了一個絕無僅有的高度,你也從總經理搖身一變成為了董事長,作為同樣的獲利者,你現在有什么資格指責我?”
男人被他的話一噎,事實確實如此,如果不是這份設計,他根本斗不過當時風頭正盛的兄長,也許這個時候在小鎮開服裝店的人,就變成他自己了。
“我愿意從沙耶里退出,但同時享有利益的你,也不要想著什么都不失去的全身而退。”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從來沒贏過戈爾溫,打游戲的時候是,大學的設計稿作業也是。
以前是,現在也是。
羅坦德的眼睛變得猩紅一片,現在的他一無所有,亞達的公司因為灰色產業被查封,就連栢鈺也和他提出分手,跟著一個不知名的墨爾本男人跑了。
那天在公寓里,戈爾溫并沒有同意羅坦德的“提議”,雜志社將相機里的內容刊登了出來。
像是潑進水里的熱油,沙耶巨大的丑聞點燃了這個平靜已久的湖面。
次日,沙耶內部就對記者宣稱,已經辭退了現任藝術總監羅坦德,但這種棄車保帥的作風很快就迎來了第二輪的反撲。
董事長史密斯也被稱,是靠著不正當手段成為董事長的人選,股價一路下跌,像是平地建起的危樓,原本與溫莎各立一方的沙耶,在一夜之間轟然倒塌。
咖啡店里只坐著一桌,江鶴站在歌達贊的身后念著今早的報紙,后者聽完后莞爾一笑:“戈爾溫先生,你真的不再考慮考慮我之前給你的提議嗎?”
坐在對面的戈爾溫將眼睛瞇起,像是只覓食的狐貍:“什么提議呢,夫人?”
歌達贊聞言朝他笑笑:“在談正事之前總得有誠意,還是先把你上衣口袋里裝著的東西拿出來吧。”
在歌達贊的注視下,戈爾溫緩緩從襯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只指甲蓋大小的錄音筆,在這個時代,這種少見的東西廢了他不少功夫才得到,他肉疼地看著歌達贊將它交給身后的江鶴。
“我很難過,你把我誤認為和羅坦德是一樣的傻子。”像是碰到什么細菌一樣,歌達贊用準備好的毛巾擦了擦手,才接著說道:“事情鬧得這么大,雖然很感謝你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