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朋友,如果你來時她已經逝去,請盡可能輕一點,別打擾她的長眠。如果她還在,那么我希望你能帶上她,她是個聽話的孩子,絕不會給你帶來多大的負擔。倘若你實在不愿意,那么請溫柔點,不要讓她太痛苦。
署名的日期是半個星期前,那個孩子應該還活著。
祝顏拉住了我,她的眼里有淚水。“季廖,如果那孩子沒事,我們就照顧她吧。如果她病了,我們別殺她直接走,好嗎?”
我拭去她的淚水,點了點頭。我小心地推開門,想必被樓下的動靜嚇到了,那個孩子戰戰兢兢地躲在床后面。
祝顏說:“是你爸爸讓我們來找你的,和姐姐一起走吧,莉莉。”我們從掛在墻上的獎狀猜出了她的名字。
莉莉像警惕的幼獸望著祝顏,大概幾分鐘后,她走了出來,碰了下祝顏的手,整個過程中,祝顏一動不動,用慈愛的眼神看著她。最后,莉莉撲入了祝顏的懷里。這比獲得補給更讓祝顏高興。
我們帶著莉莉去天臺野餐,不知遠處發生了什么,摩天輪居然啟動了,閃著五顏六色的光,悠揚的音樂順著風傳到天臺上。祝顏興致大好,說要為我們跳舞。祝顏本就是出色的芭蕾舞者,可一場事故讓她再也無法登臺,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提出要跳舞。
祝顏姿態優雅,高舉單臂如白天鵝般,一會兒,生命之火燃起,快速的旋轉令人目不暇接,纖細的羅衣飄舞,繚繞的長袖揮動。
莉莉不住地鼓掌,我也跟著她一起鼓掌,直至手拍得生疼,天臺上的東南風將掌聲吹碎。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
立秋
時光如白駒過隙,兩個月轉眼即逝,這段時間內又發生很多事情。但我只記得祝顏要我帶她出來。在天臺上,她又陪我看了一次星星。她說,天上的群星一閃一閃像我朝她眨巴眼。她說如果自己死后會到天上,那兒有我的目光,那么死亡也就不這么可怕了。
我從箱子里挖出一件防護服。這是我從一個死去的白烏鴉身上剝下來的,經過縫補之后就和新的一樣。穿上它后,我和白烏鴉幾乎一模一樣。我要活下去,到外面去講述這里發生過的故事。
我穿上防護服朝封鎖線走去。零星的白烏鴉在封鎖線邊游蕩,我學著他們的樣子打幾個招呼,越過了線,看來我能安全地混過去。
“等會兒,你們幾個別走。”突然有人叫住了我。
難道這么快我就被識破了?我猶豫著要不要撒腿就跑。
“填埋場那邊人手不足,你們去幫忙。”
我學著其他人的樣子答應一聲,然后拖著步子和他們一起去幫忙。
我們用手推車將一堆堆的東西丟入一個大坑中,我不太清楚手推車里灰白色的粉末是什么,只是一個勁兒地埋頭苦干。腳下一滑,我連人帶手推車一起翻到在地上,灰色的粉末撒了一地。粉末中躺著一塊奇怪的東西,我拾起來放在掌中仔細察看,這是一塊人的下顎骨!我發了狂似的在里面翻找,又找出幾塊尚未燃盡的骨骸,還有燒焦的手表、戒指。我甚至在里面翻出了聽診器,醫生的聽診器——那是特制的,我不會忘。
那個滿是骨灰的大坑到底埋葬了多少人?抬眼望去,隔離區一棟棟鐵房子像在譏笑我,空的燃料桶到處都是,寫著消毒室或浴室的鐵屋子矗立著。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一切都是謊言,是死亡的陷阱。那些人心懷希冀踏入這里卻難逃一死。
“你怎么了?”我的反常行為引起了懷疑,有人扯下我的頭罩。“不許動!”他發現我不是他們的人。
“要把他處理了嗎?”
一個長官模樣的人審視了我一番。“算了,放開他吧,反正大家都沒多少時間了。”
他把我帶到一邊。“抽煙嗎?”他摘下頭罩,遞給我一根煙,那是一張堅毅的臉。“怕我下毒?”他把那根煙叼在嘴上點上火,另拿出一根給我。
我接過煙才想起他的聲音,我曾聽到過。“是你,當初從混混兒手下救我的那個人?”煙如同一根根鋼針扎入我心里,“你們為什么要這么做?”我問道。
他仰天吐出一個煙圈,說:“沒辦法,這也不是我們要的結果。”
他將事情的始末慢慢道來。
這種病毒比我們想象的更可怕,感染者在潛伏期根本無法查出,病發后通過現有手段無法治愈,且病毒具有強大的傳染性。第一批從童話市離開的市民并沒有到外面,而是被轉到童話市的一座衛星城繼續觀察,體檢健康的人群中也爆發了瘟疫,埃辛拉的潛伏期并不固定,絕大多數是半個月,但也可能是一個月或者半年。
軍隊不得不分出部分人手處理,沒有增援,他們也無法撤離,因為他們也可能已經被感染了,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還要應對各類情況,身為傳染源的市民成了最大的問題。
“為了防止瘟疫傳播開來,我們只能將市民引入毒氣室,然后焚燒填埋。一旦民眾知道真相,他們一定會集合起來沖垮封鎖線。”他續上一支煙,“本來我是不該知道這些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