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回躺椅,把手機摔在一邊,“一點小事都做不好。”
“怎么了?”
“晚宴位置排了三遍,還要我來確認。”蔣琛端起溫水喝了口,語氣不耐,“也怪那人,說不來不來,又臨時變卦。這會要多加個位置,麻煩得很。”
美人像是聽出他所指的是誰,抿了抿唇說,“你弟?他不是”
美人頓了頓,話沒說下去。
蔣琛說,“誰知道,他最近脾氣越來越怪。” 說完放下杯子嗤笑了聲,“他那一個輪椅占兩個人位置,主桌又得擠下去一位。”
美人問,“你不是說老爺子不想讓他拋頭露面的嗎?”
蔣琛說,“要過年了,有些事難說得很。” 他默了會,像是想到什么,叮囑道,“這些都不關你的事,明天別瞎打聽。”
美人微合雙唇,見他神情嚴肅,應了聲好,也沒再追問下去。
大戶人家,關系最是復雜。美人只隱約聽蔣琛提起過這位古怪堂弟幾回。
聽說他原是蔣氏器重的接班人,自小養在國外,二十歲畢業回國后在蔣氏實習。
可沒過兩年竟因自己年少輕狂出了意外,變成個殘廢。
人毀了,脾氣也越發乖僻,不僅避不見人,更是搬出蔣家大宅,躲去了山里住。
美人能察覺出,蔣琛對這位堂弟的態度頗為復雜。
有種既想疏遠,又不得不礙于情面照應的為難感。
也難怪,蔣氏人多眼雜,明面上多少都得過得去,但各自心里揣著什么,那就難說了。
這樣的燙手山芋,明天還是離遠些好。
美人正想著,聽見傅云嬌的聲音。
“您看看這樣行嗎?”傅云嬌擱下畫筆問。
美人低頭,瞧見指尖一朵落梅栩栩如生,驚嘆道,“你這手藝可以呀,我上次去的那家網紅店都沒畫得這么細。”
她滿意地打量上下,轉過座椅沖蔣琛揮了揮手說,
“阿琛,你瞧,她畫的是不是特別像真的?”
蔣琛沒表情地掃過一眼。
從他這位置根本看不清那指甲蓋上究竟畫的是什么,他也沒興趣看,隨便配合說了句,“挺好看的,你喜歡就好。”
美人得了稱贊,笑瞇瞇轉過來讓傅云嬌繼續落筆,對她態度也比先前要和善許多,有一搭沒一搭和她交談起來。
“你以前學過畫?” 美人端詳她調色步驟問。
傅云嬌一邊沾色,一邊答,“只學過幾天國畫。”
“那你怎么沒想過繼續學下去?要來干這行?”
傅云嬌笑說,“學畫畫太貴了,家里不太富裕。”
美人點點頭,“確實,而且工作也不好找。”
傅云嬌說,“嗯。”
過了會, 美人看著她握筆的姿勢,忽然又說,“你手挺好看的,又白又軟。聽說你還會做推拿?”
“是。” 傅云嬌畫好一枚小指說,“肩頸放松,精油 spa 都可以。”
“行,那我下次來,就找你做。”
“好。”
傅云嬌話不多,美人一問一答,十個指頭畫完,墻上鐘走到了三點。
傅云嬌上完封層,讓美人伸手照燈,自己去打一盆熱水。
蔣琛在躺椅上瞇了會,再睜眼,嗓子干得難受。
他站起身,扭了扭脖子,端起水杯走出門。
茶水間在走廊盡頭,蔣琛路過時,恰見傅云嬌背對著他在洗手臺邊接水。
也不知什么緣故,蔣琛停了腳步,眼睛瞇起,靠在門邊看她彎腰擰開水龍頭。
水流潺潺,霧氣升騰。
傅云嬌覺得有些悶,摘了口罩透氣。
她一抬眼,正撞上鏡子里蔣琛的眼睛,嚇了一跳,回頭問,“蔣先生,你怎么在這?”
蔣琛意味深長地笑,“你知道我名字?”
傅云嬌順了順氣,解釋道,“您辦會員卡時,有填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