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時序說過,萬俟部落并不敢對太子動手,可像今日的山匪,真動起刀劍來,誰又能保證不會失手。
但凡太子有個萬一,大周皇帝震怒,直接調兵踏平北地,也并非沒有可能。
時歸尤其不解:“他們就不怕嗎?”
周璟承眼中流露一抹欣慰,隨即點頭道:“阿歸說得沒錯,他們是該怕的。”
“可他們這樣做了,若能將孤逼回京城,萬俟部落便能再茍延殘喘幾年,若能尋得機會,就此翻身也不無可能。”
“可他們若不堵上這么一回,待孤抵達北地,便是他們徹底敗落之時了,與其靜靜等死,何不拼一回呢?”
時序一直覺得,許多朝廷和政治上的陰私,并沒有說給女兒聽的必要,反正有他在,定會將女兒護得好好的。
可周璟承卻覺得,有些事或不堪入耳,但了解一二,總沒有什么壞處。
他問:“阿歸可有聽說,北地之亂,始于何處?”
時歸搖頭。
接下來,她便聽周璟承將北地這兩年的變動詳細講了一遍,包括了萬俟部落的衰敗,以及另外兩部的興起。
不知想到什么,周璟承語氣變得黯然。
“其中獨孤部落,因幼王在位,攝政王掌權,便是尚了大周的公主,也不該在短短幾年內與另外兩部正面抗衡的。”
“但是,今年年后,獨孤部落忽然強硬了起來。”
時歸聽得專心致志,整個心都被吊了起來:“那為什么忽然強硬起來了呢?”
“因為皇姐懷了身孕。”
“什、什么……”這一刻,時歸不禁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周璟承又重復了一遍:“因為皇姐懷了孩子。”
大周送去北地的公主這么多,可還從來沒有能懷上身孕的,不管是因為公主自身體質的緣故,還是受了什么其他影響,總之事實就是,幾十年來,北地十幾個王庭,從來沒有出現過同時擁有北地和大周皇室血脈的孩子。
若不然,有皇孫的存在,大周早該扶持皇孫勢力。
年初消息傳來時,周璟承等人很受震動。
他們下意識覺得,這個孩子來歷必有問題。
可依照司禮監太監傳回的消息,大公主自懷有身孕起,便受到了整個獨孤王室的看重。
不止失了神志的幼王對其多有呵護,就是那位據說行事狠厲的攝政王,也沒有多說什么,還派了自己的親衛過去保護。
周璟承他們是擔憂,周蘭茵腹中的孩兒或出身存疑,一旦出生,可能會給她招來許多危險。
但時歸聽了后,心臟震動良久,她最關心的反而是:“那茵姐姐呢?茵姐姐如今怎么養了,她可有不適?”
不是她要咒周蘭茵不好,哪怕是在京城這種御醫鎮守、大夫遍地的地方,孕中出事的女子也不在少數。而北地除了荒涼,醫術高超的大夫也寥寥無幾,當年周蘭茵出嫁時只帶了兩位御醫,還不知能否將她照顧周全。
時歸整張臉都團在了一起:“阿爹從來沒有跟我說過……我不知道茵姐姐懷了孩子,我也沒有準備……”
周璟承輕嘆一聲,抬手按住了她的肩膀:“阿歸。”
時歸恍若未聞:“我如果現在去找大夫,還來得及嗎?還有伺候生產的穩婆,這附近也不知有沒有……”
“時歸!”周璟承加重了聲音,終于將她的神志喚回來。
時歸扯了扯嘴角,勉強扯出來的笑容比哭還難看。
她反手抓住了周璟承的掌心,似在尋求安慰一般:“太子哥哥,你肯定知道茵姐姐情況的,對嗎?”
“北地那么不好,茵姐姐真的能沒事嗎?你說茵姐姐是年初懷上的孩子,那就是……十月左右生產!”
“我們能等到茵姐姐生產后再離開的吧?或者,我們能帶茵姐姐一起回來嗎?”
周蘭茵是她身邊第一個懷了孩子的人,再接近的,就是好些年前長公主懷孕時,哪怕當時府上預備了許多御醫,長公主生產后還是虛弱了許久,用了好多年才休養過來。
時歸晃了晃腦袋,竟無法想象出周蘭茵大著肚子的模樣。
直到周璟承說出:“會的,皇姐不會有事的。”
“阿歸是忘了嗎?皇姐身邊除了御醫外,還有司禮監的太監和暗衛在呢,這些人就算不是精通醫術,可若真遇見意外,也能頂上一些用處,必不會眼睜睜看著皇姐出事的。”
“至于我們,孤會酌情推遲返程的時間,若有可能,等皇姐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再走,也是可以的。”
他又說了許多安撫的話,總算讓時歸的情緒穩定下來。
時歸靠在馬車一角,定定地看著自己的腳尖,眉頭緊緊擰在一起,過了好久,才緩緩抬起頭來。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太子哥哥……對不起,我太激動了,讓你費心了。”
周璟承眼中一暗:“阿歸這話就有些見外了。”
“我——”時歸話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