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時歸被噎住了。
她半天尋不出反駁的話來,又不想跟阿爹干耗在這兒,往地上看了一眼,作勢要跳下去。
誰知時序忽然抓住了她的兩只胳膊,厲聲問道:“干什么去?”
“你管我!”話一出口,時歸就后悔了。
然不等她找補道歉,身后的人又有了動作。
時序將她的雙臂反剪在背后,隨口嚇唬道:“你要是再亂跑、再亂跑……”
“再亂跑怎么了!”時歸扭過腦袋,根本不帶怕的。時序也是被氣狠了,脫口而出道:“再亂跑就打斷你的腿兒!我看你還能不能出這個家門!”
此話一出,父女倆面面相覷。
狠話都撂出去了,斷沒有再收回來的道理,時序心里慌亂無比,面上卻不顯分毫。
而時歸好像被嚇住了,半晌開口,聲音里打著顫:“打、打斷我的腿兒?阿爹要打斷我的腿兒嗎?”
時序偏頭不去看她委屈的眼睛,冷硬道:“你若聽話不亂跑,自然就什么事也沒有了。”
他只覺懷里的人左右折騰半天,也不知在做些什么,只因始終沒有要離開的意向,方才沒看過去。
但——
“阿爹。”時歸喊道,指著費勁捉上來的腿,認真問道,“阿爹是說,要打斷這條腿兒嗎?”
“還是這一條?”
“不管哪一條,可都是阿爹辛辛苦苦養大的,阿爹舍得嗎?反正換作是我,我疼惜還來不及呢?!?
時序:“……”
他心想,這次可千萬不能心軟,若回回被拿捏,他這當爹的也忒沒有威信可言了。
可任憑他如何克制,眼尾還是無可避免地堆疊起些許褶皺,嘴角揚起又落下,實在不知如何開口,只怕一開口說了話,那情緒就全泄露出去了。
時歸不知他的想法,只以為阿爹還氣著。
她只好繼續碎碎念道:“阿爹若非要打斷我的腿兒,那我也沒辦法,誰叫你是我親爹呢。”
“雖然我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惹得阿爹說出這般冷酷無情的話……也可能不是我的錯,就是阿爹無理取鬧呢,反正阿爹不說,我也猜不到。”
“我只是一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小女孩,阿爹偏要打斷我的腿兒,我也只能含淚忍痛了。”
“行了?!睍r序聽不下去了,話一出口,果然帶上了無可掩飾的笑意,“別給我念了。”
時歸聽出了他態度的緩和,但也只當沒聽出來。
她低垂著腦袋,又低沉又委屈地說道:“不說了,阿爹如今煩我,竟連話都不愿聽我講了?!?
“……”時序忍俊不禁,抬手揪了揪她頭頂的發髻。
“是我煩你嗎?難道不是阿歸長大了,故意與我對著干,嫌我管得太多嗎?”
“我才沒有!”時歸當場反駁,不可置信地仰起頭,“阿爹說什么呢?我什么時候跟阿爹對著干了?”
她仔細回想著,除了嘴上頂撞兩句,余下的可沒有什么叛逆行為,如何會讓阿爹產生這樣錯誤的感知?
頂嘴?
那也不能……
時序小臉擰巴在一起,欲言又止。
時序冷哼一聲,指責道:“難道沒有嗎?是誰鬧著一定要走的,又是誰不讓我管的?”
“我——”時歸扭捏,“那、那我不是話趕話,說錯嘴了嘛,我怎么可能不讓阿爹管。”
“那鬧著要走呢?”
“走、走倒是沒有錯,可那不是阿爹莫名其妙就要把我留在這,連個理由也不給,若阿爹明說原因,我肯定也會聽話的,所以、所以……還是賴阿爹嘛。”
“呵?!睍r序不欲與她爭論,只問,“那你倒是說說,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一定要去東陽郡的?”
“到底是有要緊的事,還是有要緊的人?”
時歸也沒多想,直言道:“當然是有要緊的人啦?!?
時序只覺一股氣直沖腦門,撞得他頭暈眼花,半晌說不出話來,胸口更像團了一簇火一般。
“你、你再說一遍,說清楚,什么叫要緊的人?”
時歸沒察覺異樣,自顧自道:“就是相夷呀,我跟阿爹說過好多次的,這不想著不久之后就要回京了,總要跟他好好道個別,若他不介意,也能再給他留下銀兩,一來能供他繼續念書,二來也能做日后趕考的盤纏。”
“畢竟……處好關系總沒錯?!?
“放肆!”時序真真是一句話也聽不下去了,因怒火大盛,激得他直接抬了手,將落下去又生生止住,復改為將時歸推下去,“你聽聽!你聽聽你都在說些什么!”
“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豈能說出這種話來!”
“什、什么話……”時歸懵了。
眼看她還是裝樣,時序口不擇言道:“你自己說的話,如今倒還問我了?就算你再喜歡那姓祁的,也合該是他苦苦追求你,何輪到你為他處處考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