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有一下沒一下地磕著書角,聲音悶悶地:“阿爹,你說要怎么做,才能讓北地也變得富庶起來呢?倒也不用都富庶,只要茵姐姐在的地方富庶就好了……真的好難呀。”
聽了這話,時序頗有些一言難盡。
半晌才聽他問:“阿歸就是在為這苦惱?”
時歸聽出點不一樣,連忙轉過頭來,雙目發亮:“阿爹是有法子了!”
“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不妨找一條從京城通往北地的官道出來,這有了方便的道路,才好說之后。”
“不然便是有京城的商戶想去北地,空有想法,卻先折在了路上,連去往北地的方向都找不到,還談什么做生意變富庶,實在是可笑。”
“還有之前鏢局拿出的輿圖,都是多少年前的了。”時序嫌棄道,“還不如邊走邊問來得準確些。”
時歸聽得一愣一愣的,沉默半天,無端吐出來一句:“要致富,先修路?”
“嗯?”時序看過來,挑眉道,“這話說得不錯。”
時歸一下子來了精神,反身抓住了阿爹的手,驚喜問道:“那阿爹能修這條路嗎?”
“嗤——”時序哭笑不得,忍不住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瞎說什么呢。”
“官道歷來歸屬工部管轄,且不說工部有沒有修路的錢,便是真有閑錢了,通往江南兩浙西北的路還沒連上,如何也輪不到北地去啊。”
時歸再次哀嚎出聲:“那怎么辦呀。”
“那就要阿歸開動腦筋了。”時序轉過頭去,重新拿起未處理的宗卷,“阿歸問我要法子,我已經提出了,至于能不能落實,又如何落實,便非我要操心的了。”
“當然——”
時序忽然想起什么,提前警告道:“別想著你自己出錢修這條路,京城與北地相隔數千里,沒有幾l十萬兩銀子,這條路不可能修下來。”
“便是你真有這筆錢了,朝廷這么多官員都不吱聲,如何也輪不到咱們時府去。”
鄉紳修路多是圖一個好名聲,也有許多高中的士子,榮歸故里后也會選擇替鄉里修路以得微末功績。
莫說時序還拿不出這么些銀兩,就是真能拿出來了,他也不可能做這等博萬民稱頌的事。
——笑話。
堂堂九五之尊都沒做的事,他一皇家家奴,豈有越過主子去的道理?
時序生怕女兒一時腦熱,捅出天大的簍子去,不得不多囑咐兩句。
時歸領會到事情的嚴重性,訥訥點頭:“阿爹,我都曉得了,我肯定不亂來。”
修路一事任重道遠,遠非一朝一夕所能辦到的。
時歸從書房出來后,正跟前來匯報的時一碰見,寥寥打了聲招呼,便各自錯身離去。
她望著一兄遠去的背影,看著兩人的倒影有一瞬的交疊,她的影子幾l乎全被覆蓋了去。
等一兄走遠了,她又忍不住低下頭,捏捏自己的胳膊,再捏捏自己的小腿,最后用雙臂環起腰肢,終不得不承認,與阿爹和兄長們相比,她還是太渺小了些。
不止是身量上的渺小,便是本事,也同他們差出好大一截去呢。
自從認識到修路的不可為后,時歸終于沉寂下來。
她又恢復了學堂時府兩點一線的生活,只有月底放假時,才會去京南的鋪子或司禮監坐一坐。
等時序再問起她對北地的想法,時歸坦誠道:“等威武鏢局的人回來再說吧,先看他們能不能找著路。”
“若能找到呢?”時序又問。
“唔。”時歸攤了攤手,露出一點無可奈何,“那以后我便多給茵姐姐送幾l次東西,至于旁的……”
“等我長大再說嘛。”
聽到這里,時序終露出一抹松快的笑。
轉眼間,清秋過去,京城的天一日冷過一日。
一覺醒來,卻見屋外已被白皚皚的雪花覆蓋,天空仍飄著鵝毛大的雪花,足下的雪積了足有三寸高。
奈何這等惡劣天氣也無法阻攔大人小孩們上朝上學的腳步,外面的天還漆黑時,街上已有數駕馬車駛過。
時歸前兩年也遇見過這樣的大雪,對于雪天上學已有了經驗,這種時候若乘馬車也不是不行,但馬車多半是要陷在積雪中的,到頭來還是免不了步行前往。
有些富貴人家實在不愿紆尊自行,便叫人抬著轎子,一步三晃的,既要踩著厚雪,又要小心足下的冰。
往往馬車轎子還在路上磨蹭時,時歸已經抱著書袋,在阿爹或兄長的陪同下,快步從它們身邊走過。等到了學堂,不出意外,她的鞋面已經完全濕透了,便是里面的長襪也被浸濕。
好在她早有預料,利落地從書袋里拿出備用的鞋襪,趕在教習們到來前,抓緊時間去午間休息的廂房里替換下來,再收緊厚實的斗篷,快步趕回去。
如她一般的人很多,當然也有在路上耽擱了的。
教習們考慮到天氣原因,對于今日遲到的學生也并未追究,便是授課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