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等在馬車邊的是兩個她意想不到的人。
雪煙和云池個子不高,擔心接孩子的人多,不好找到小主子,她們便一個站在馬車上,一個站在馬車下。
當雪煙在人群中發現目標后,云池就趕緊過去接人。
因官學門口嘈雜,碰頭的兩人也不好多說話。
直到上了馬車,時歸才迫不及待問道:“今天怎么是雪煙姐姐和云池姐姐來接我,阿爹和兄長們呢?”
“主子一個時辰前遣人回府,說是因急務要出京一趟,時一大人和時一大人陪同,另外兩人大人則要坐鎮司禮監,特意叮囑奴婢們來接小主子。”
“另外主子還說,此次出京可能要耗費些時日,叫小主子莫要憂心,若是不想去蒙學了,在家里歇幾日也好,奴婢們幫您去告假。”
時府的下人幾乎都是從牙行找來的,很難知曉宮中朝堂上的事。
若是以前,哪怕時序幾個月不回來,雪煙和云池也無從得知他的去向,無非是在院里干等著,做好她們的本分。
自從時歸來了后,時序的去向在府里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尤其是西廂這邊,有時他等不及親口跟時歸交待,那就提前說給雪煙和云池,不光去哪里,什么時候去、什么時候回,實在是不能再仔細了。
連帶著時一他們也要講清楚。
聽到雪煙的回答,時歸愣住:“那、那我這幾日就先見不到阿爹和兄長們了?”
雪煙與云池對視一眼,斟酌道:“主子可能不好見到,不過時三大人和時四大人就在司禮監,小主子若實在有事,奴婢便遣人去通傳一聲。”
“小主子可是要見兩位大人?”
時歸難掩面上失落,但仍是搖了搖頭:“三兄和四兄肯定也正忙著,我就不去打擾他們了,我等阿爹回來好了。”
“那蒙學?”
“也去著吧,我好不容易跟上同窗們的進度,再落下就不好了。”
細數她入學的這一個多月,不是被夫子留堂,就是由太子補習,能按時下學回家的次數實是屈指可數。
眼下她功課跟的差不多了,寫字也小有進步,她也不想著什么進步神速,只要能穩穩當當的,不莫名落下課就好了。
再說家里既沒有阿爹,也沒有兄長們,她還不如到蒙學坐著。
雪煙和云池只負責傳達,話都傳到了,她們的任務也就盡了。
哪怕時歸年紀小,正是容易被說服的年紀,她們也從不會仗著與小主子親近,而對大大小小的事妄言。
就拿最簡單的穿衣來說,只要是時歸說的,無論在她們眼中好不好看、搭不搭配,她們都不會多嘴。
為人奴婢的,緊守分寸該是最基本的要求。
也正是因此,兩人自被調去西廂后,一直沒再被調走,過年那陣子還漲了月銀,年后又多得了一份紅封,里面塞了足有十兩銀子。
哪怕時序沒有當面說明緣由,她們心里也是門清。
從那以后,兩人服侍時歸更是用心妥帖了。
眼下兩人陪著時歸回了家,先伺候她換了一身輕便的衣裳,又將廚房準備的點心端了來,趁著時歸吃茶的功夫,她溫習功課的筆墨也備好了。
因著今日府上無人,陪讀的任務同樣落到雪煙和云池身上。
她們兩人雖沒進過學堂,可基本的字還是識得的,于書法上或稱不得大家,但用來指導時歸,那是綽綽有余。
時歸一直都知道,兩位姐姐是識字的,遇上不明白的功課就虛心向兩人請教,整個過程比平日慢了一些,總歸也沒耽擱了什么。
待溫習完一日的功課,她就自行練字。
截止到今日,她寫字的進度還是停留在對筆畫的練習上,一橫一豎變得筆直,筆鋒處也隱現風骨。
看她從書袋里拿出字帖,雪煙一時好奇:“這是哪位先生的字跡,瞧著竟比主子的還要凌厲些?”
時歸坦然道:“是太子殿下的。”
“太子殿下說先給我寫幾個字,用來規正筆畫,等日后拿筆拿穩當了,再說想學誰的書法……太子殿下的字是很漂亮,不過我還是想學阿爹的。”
“反正我也看不懂,我覺得阿爹的字已經很厲害了。”
聽出她言語中細微的不喜,雪煙登時改口:“原來是太子殿下的,難怪奴婢沒見過,不過奴婢再仔細一看,殿下的字凌厲是凌厲,卻少有主子的風骨,這樣比較起來,還是主子更勝一籌吧。”
果然,時歸咧嘴一笑:“是吧是吧,我也覺得——”
她剛才還說看不懂,如今倒不提了:“我就說,肯定是阿爹更厲害一點……那我可要快點寫好,到時就能找阿爹給我寫字帖了。”
“有阿爹在,我就不用麻煩太子殿下了。”
有了目標,時歸受到了鼓舞,當天練字又多練了半個時辰,直到窗外天都黑了下來,才被雪煙她們勸回房里。
之后幾日,時歸上下學都是雪煙和云池接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