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誠實道:“那好吧……不過我可能先忍不住跟阿爹講話了。”
“……”時序表情變了又變,終是噗嗤一聲笑出來。
這廂父女兩個一派其樂融融,侯在旁邊的雪煙和云池已經神思混沌,區區震驚,豈能表達她們此刻的心情?
而時序將時歸抱回小榻上,又拿了旁邊的坎肩,本想給她穿好,奈何時歸膩在親爹身上半天不肯下去,最后只能虛虛搭上去。
時歸將頭靠在時序肩膀上,終于后知后覺:“阿爹身上臭臭的……”
“臭?”時序先是疑惑,低頭在自己身上嗅了嗅,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女兒嘴里說的臭味,正是他早已習慣的血腥氣。
他這一上午都跟楊元興待在一起,再是小心,身上也難免濺上三兩滴血跡,且在那全是血氣的柴房待久了,身上又味道也是難免。
他光是急著來看女兒,竟忘了換身干凈衣裳。
懊惱再一次浮現在他臉上,時序補救:“那我先去換身衣裳,等把身上洗干凈了再來好嗎?”
他這邊才說完,時歸一下子抱住了他的手臂,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般:“不好不好,阿爹不要走!我不嫌阿爹臭了,阿爹身上香香,一點都不臭!”像是驗證她的話,她又將頭抵在時序胸口,重重吸了一口。
時歸抬起頭,眼中全是真誠。
時序心頭熨帖一片,大掌撫了撫她的發頂,半晌說不出話來。
第11章
原定于今日的公務因時歸的到來一律延后,午后時一和時二帶著整理好的宗卷過來,時序卻是看也沒看一眼。
此時時歸的身份已在府上傳遍,凡是進到府里的,從一進門口就要被叮囑一遍,等要進西廂的小閣樓了,還要被拽去旁邊再叮囑一回。
旁的也不用多說,只要講一句:“大人親口說的,那是他女兒。”
別管親的干的,反正是掌印陪了整夜、至今沒分開的女兒。
時一和時二也算最先見到時歸的,無疑也是受到沖擊最大的。
府上不明所以的下人們或許還會猜測這是掌印新認下的干閨女,但他們兩個作為最先跟著時序的,也曾有幸知曉過掌印的過去,稍一思索,不說能明白個徹徹底底,也是能猜得大差不差了。
想明白這些后,時一的冷汗當即就下來了。
他在小閣樓門口磨蹭半天,方在時二的催促下進去,才進內里就瞧見被抱在懷里的時歸,睜著一雙清澈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
時歸只是好奇,這才多看了一眼。
然這落在時一眼中,簡直就是無聲的問罪,叫他一下子止住腳步。
時序聽見聲響望來,目光頓了頓,視線落在時一腰間的佩劍上,他稍稍斂目,淡淡問了一聲:“你那風簫用著可還順手?”
風簫和雨簌,就是時一和時二的佩劍。
兩把劍乃是前朝名匠所出,輾轉流落到時序手中,因他不擅武藝,留著也是浪費,便尋了個由頭,被他賞了出去。
伴著他不冷不熱的尾音,時一咚一聲跪伏下去,第一時間摘了佩劍,額頭抵在地上,半天不敢吱聲。
他一想到之前在府外威脅時歸的一幕,簡直恨不得給自己兩個巴掌。
看你有眼無珠!拔到老虎須了吧!
幾人的交合只發生在瞬息,時歸默默看著,唯見時一一言不合就下跪時圓了眼睛,忍不住去打量時序的神色。
她自以為動作很是隱蔽,未曾想她剛轉頭,就對上時序含笑的眸子。
“!”時歸一驚,扶在對方肩頭的小手一緊,“阿、阿爹……”
“怎么?”時序問道,“還記得他們兩個嗎?先前他們對你無禮,實是不該,既然他們兩人過來了,那就好好給阿歸賠個禮、道個歉,之后你再說如何懲罰他們,只要能叫阿歸高興,便全聽你的。”
在他說話時,從進來就沉默的時二也跪了下去,與時一僅一拳之隔。
兩個難兄難弟,全垂著腦袋,遠遠看來渾身散發著頹喪氣。
時歸聽完,輕輕“啊”了一聲,目光在他們兩人和時序之間來回變換,好久才想明白其中的含義。
但是——
“可是,我覺得他們也沒有錯呀……我是來找阿爹的,所以不會傷害您,可若是有壞人過來,他們若沒能早早趕走,傷了阿爹怎么辦?”
時歸一本正經道:“所以他們趕我走是應該的,阿爹應該夸他們盡職盡責,叫他們繼續努力才對,不能懲罰的。”
“我沒有不高興,先前發生的我已經全忘掉啦!”
她彎了彎眼睛,反手抱住時序的胳膊,低頭在上面親昵地蹭了蹭,搖頭晃腦的,瞧著確沒有不悅情緒。
屋里一時安靜。
片刻,時序反手摟住她,插空瞥了時一兩人一眼:“還不起來?”
兩人已做好被訓斥的準備,便是最后將兩把佩劍還回去也不敢有絲毫怨言,卻不想就跪了這么一會兒,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