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的小外甥女。
只在時歸眼里,城門就在數尺之外,這又是一天之始,無非是早一步晚一步的差別,若只說進城,當天總是能進去的。
舅舅也好,其余百姓也罷,何必爭搶這分寸之時?
她歪著腦袋想不明白,反被冷風吹得頭暈腦脹,雙腿軟趴趴的,實在撐不住,只能沿著石頭滑坐下去。
就像她不明白這些百姓在急什么,便是對當下的處境,時歸還處于半真半假、又或者不愿相信的狀態。
也不知這是發生了什么,如何她睡前還在溫暖的北歐莊園,睡醒就到了一個屋不避風的偏僻小村子里?
一開始她還以為自己是趕上了什么穿越風尚,可幾日過去——
原身的娘親垂垂病矣,臨終前將她托付給弟弟楊元興,只說千萬記得去尋親,尚未來得及與她交代只言片語,就撒手故去了。
而后時歸一直渾渾噩噩,家里草草辦了喪事,沒等她緩過神,就被帶去北上尋親,路上一直病了好好了病,風寒燒得她腦袋一片混沌,直至這兩天,才勉強找回幾分神思。
像那病逝的婦人時楊氏,像那上京尋親的孤女,以及那惡名遠揚的掌印太監……皆都與她剛看完的一本科舉官場文不謀而合。
時歸恍然大悟,她這可不僅是穿越,更是趕上了穿書的時尚潮流。
書里的主角是一位來自江南的寒門士子,苦讀十年,一朝高中,卻因其剛正秉性,在官場上屢遭小人陷害,三貶三升。
在他起起落落幾十年間,每次貶謫都有司禮監掌印的手筆,若說主角高潔傲岸,那這位掌印便是陰險歹毒,罄竹難書。
到最后,主角眾望所歸,官至首宰,聯抉百官上書彈劾奸宦禍國。
碰巧掌印查出些陳年舊事,發現本以為已遭人陷害而亡的妻子僥幸逃生,還在他入京第二年給他生了一個小閨女。
等他循著線索找去的時候,才知妻子早早過逝,女兒也在進京尋親的路上被人拐賣進花樓,十三做了富商的外室,沒過兩年染病而亡,被人隨意丟去了亂葬場,早成了一堆枯骨。
掌印因此耽擱了時間,京中事態無法挽回,才抵京城就被下了大獄,之后數罪并罰,褫奪衣冠,處車裂之刑。
也虧得時歸從小記性好,過目不忘,這才記住書里許多無關緊要的細枝末節,如今正能與她處境相對應上。
看書時,時歸還曾為佞宦的倒臺拍手叫好。
但當她疑似穿成掌印下場慘淡的路人甲閨女……
時歸閉上眼,心頭一片哇涼,忽然感覺耳邊的寒風都不算什么了。
她這廂又冷又絕望,那頭的楊元興卻仗著自己個頭小,跟個泥鰍似的,一路鉆到最前面。
“官爺官爺,敢問官爺——”
楊元興半彎著腰,一臉諂媚地湊到城門的官兵跟前。
不等對方開口呵斥,他先將衣兜里的荷包掏了出來,忍著心里的肉痛,一把將其塞到官兵手里:“小人的一點心意,還請官爺笑納?!?
官兵拿了荷包,漫不經心地顛了顛重量,雖不甚滿意,但也勉強能吃上一頓酒,面對楊元興的態度也算緩和了兩分:“怎么說?”
楊元興又是拱手拜了拜,謙卑姿態做得十足,隨后才問:“勞煩官爺,此處可是瑞城?我聽人家說,過了瑞城離著京城就近了,請官爺賜教,這個近是怎么個近法?”
聽他只是問些眾所周知的小事,官兵表情更是輕快。
他們忙著檢查,只想快快將人打發了去,于是也沒再拿喬,利落回答道:“那你可是來對了,咱們瑞城離京城可是頂頂的近!就這么說吧,你從南城門進來,到北城門出去,再奔著北便走上個三兩天,抬頭就是天子腳下?!?
“???”楊元興愣住了。
“啊什么啊,你不是要去京城嗎?按著我剛才說的去,走上一回就全明白了。”官兵沒了耐性,反手推了楊元興一把,“行了行了,沒帶什么違規的物件兒吧?把路引出示來……”
“從南邊來的?這距離可不近……算了算了,直接進去吧?!?
看在那點碎銀子的份上,官兵沒有過多盤問,把楊元興往里面一推,轉頭又檢查起其余進城百姓來。
楊元興到底畏懼官兵身上的那身衣裳,縮了縮肩膀,只得作罷。
他隨著人流走進瑞城,才踏進城門,忽然想起忘了點什么,下意識往腳下一看,猛一拍腦袋:“哎呦!把那小丫頭片子給忘了!”
……
等時歸再恢復意識,已經是晌午后了。
這等天氣,尋常人很少會在外面走動,遑論是裹著衣裳在室外過夜。
昨天那是進不來沒辦法,這不今兒剛來到有人的地方,楊元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了間客棧,不說要最好的,怎么也要挑個有熱水的中等房。
托他那早死姐姐的福,他得了小一百兩銀子,一半藏在老家床底下,剩下的一半拿來做盤纏,一路吃好喝好,除去特殊情況,他從沒虧待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