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呢?”
“爸爸,真正的贖罪劵是錢買不到的。”白露說,“我不覺得你是真心在悔過,你只是單純怕死后的未知。”
“你真的很聰明。”白建業疲憊地閉上眼睛,“我說想見你,有因為愧疚想要彌補的心,但也有很大程度上,是想從你嘴里聽到一句赦免我的話。”
“我知道。”
“但你還是來了。”
“是的,但我還是來了。”白露說,“爸爸,不要逃避自己的錯誤,不要逃避自己的責任。你逃不了的,它們絕對會追上你。”
“經驗之談?”
“經驗之談。”
那張在被愁苦浸透了臉此刻看起來異常蒼老:“我相信你說的是對的。但我已經走至生命的末尾,或許我已沒有時間了。”
“任何時候開始都不遲,爸爸,也許這件事能為你找到自己人生的意義,讓你不那么痛苦。”
年邁的男性沉思了一會,開口:“我會試著做的。”
薄薄的夜色輕柔地籠在這座城市,海鷗旋飛于湖面,許多騎著自行車的人從掛著彩燈的山腳經過,留下一陣歡聲笑語。
“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
“我會再在云南待一陣子,我想去周邊看看。”白露說,“回平城之前,我會再來看你的。”
“謝謝你。”白建業對她笑了笑,“但其實,我是問更遠一些的,未來的打算。”
“寫作,閱讀,旅行。我的規劃很籠統。”
“但聽起來不錯。”白建業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對了,我忘記問了,你現在有沒有男朋友?”
“為什么問這個?”
“不是要給你介紹對象——雖然你需要的話我確實有幾個合適的人選。”白建業像個好父親般語重心長,又像個孩童般帶著純粹的好奇,“我想知道什么樣的人能讓你動心而已。”
“普通人。”白露輕輕笑了,腦海中一時間閃過許多張面龐,“不完美的普通人。”
白建業知道她這么說就是心里有人了,于是也笑:“很大的范圍。”
“的確。”
“我剛剛問這個是在想不知道我能不能看到你出嫁的那天。別誤會,不是道德綁架你邀請我參加你的婚禮。只是想看看那時候幸福的你。”
“目前我并沒有結婚的打算。”白露說,“不過我現在也很幸福,你好奇的話,也許看看現在的我就可以達到這個目的。”
他回頭看了一眼她,用瘦骨嶙峋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彎彎嘴角:“我發自內心為你高興,真的。獨自得到幸福比通過婚姻尋求安全感和幸福要艱難得多。”
“經驗之談?”
白建業笑了:“經驗之談。”
他們又安靜下來,沿著路默默前進了一會兒。夜幕降臨后,風里開始有些寒意,于是他們返程。當他們拐了個彎,看到了別墅的燈時候,白建業忽然問她:“孩子,你恨我嗎?”
“恨談不上。埋怨過。”白露很坦誠,“在招待所的那段時間,我其實也期待過一個幸福的家,一對愛我的父母。你們雖說不上什么溫柔的父母,但都沒有虐待我。”
白建業輕輕嘆了口氣:“抱歉我要怎么補償你呢我想要彌補,這次僅僅是因為愧疚。”
“我現在過得很好”
“其實我想把白家的產業交給你。我弟弟終究是靠不住的,他性子太貪,如果不是我找以前的秘書盯著他,他早已釀成大錯。”
“但我對經商沒有什么天賦,也沒有什么興趣。”白露委婉地表示拒絕。
“你確定嗎?這是非常非常大的一筆錢。我現在雖然已無心力,但可以讓我以前的另外一位秘書幫你起步。”
白露搖頭:“我確定,我不喜歡這些。”
“那我給你一些股份,你是我的孩子,它們本來也該是你的。”白建業也沒有強求,“如果未來你改變想法,記得聯系我。”
這次白露并沒有推脫。既然白建業需要她接受一些什么補償,那她就接受吧。她希望白建業可以好受一些。白建業效率很快,當晚就找律師起草了股份轉讓協議。白露簽完后沒急著離開花城,在這小住了一陣子,讀書、散步、和路邊的游客或原住民聊天,有空了就去見見白建業。
白建業的狀態肉眼可見地好了些,有時候和她一起散心的時候都不再坐輪椅,還談起白露素未謀面的早逝的爺爺奶奶。從他偶爾的沉默里,白露明白了也許過早失去了自己父母的白建業內心也是殘缺的。她不知道這位陌生的父親如何邁過了四十七個春冬,也許他的自私本性和她一樣,都源于某種來自以往的痛苦。他并非生來如此,那些經歷將他雕刻成了現在的模樣。
她還在花城的大街小巷遇見很多人。和妻子離婚后從遙遠的北方來這里開清吧的老板總是在喝醉后唱亂七八糟的原創歌曲;趁著周末來這邊旅游的幾個年輕高中生之間青澀、純真又狗血的他愛她、她愛他的多角戀;總是一言不發擼貓抽煙的一位老奶奶后院里停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