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響起一個毫無煙火氣的低沉嗓音:“這是在哪兒?”
要不是陳嘉效這時候出聲,李力斌都快忘記還有這么個人了,不過習以為常,以前他們男生宿舍晚上聚一起打游戲聊起女生話題,陳嘉效永遠保持沉默,提不起任何興趣的清心寡欲。
照片底下有定位,港口市的某家酒吧。
從石俊家撤離后,陳嘉效就坐在車里,煙也不抽,視線深深淺淺浮沉在某軟件這家酒吧的介紹界面,猜測她是被單位派出去培訓,她十月剛休過假,短時間不可能再休。
以前她和他提過有可能今年底或者明年初會去培訓,他一言不發聽完,等一頓飯結束才突然說:“飛機一個小時,兩地跑也不難。”
當時她有點茫然抬眼看他半晌,他才覺得應該是自己誤會了她的意思。她也許只是隨口和他分享這個消息,可他想的是兩人很久不能見面。不過陳嘉效從那時候就發現自己挺厚臉皮的,面不改色把人手腕一拽,捧臉吻下去,當晚就像她去培訓半個月回來一樣,要的兩人都發痛。
副駕門突然被打開,石俊長手長腳一點都不客氣把自己塞進來,空間瞬間擁堵起來,陳嘉效不解看他一眼。
石俊舒舒服服吁出口氣:“你后天就回國了,我送送你唄,這次分開,不知道下次見面是什么時候了。”
大學畢業那會兒拍完畢業照當晚寢室聚餐,除了陳嘉效,其他人都痛哭流涕,走心抒發情懷,放肆醉得不省人事。
就陳嘉效一人沒醉,開間房把叁個人丟在里面,等石俊第二天下午醒來發現桌面有吃的還有奶茶,陳嘉效已經離開了。
他這個人任何時候都過分冷靜,如果不是四年朝夕共處,其他幾人會覺得有個這樣冷血的舍友挺掃興的。
石俊主動遞煙,兩人窗都沒開就開始吞云吐霧,各懷心事的氣氛。石俊是覺得挺遺憾的,當初因為他和芮敏的事,散伙飯沒和陳嘉效說上幾句話,本來他都做好準備自己喝得爛醉會被他直接扔大馬路上的。
后來各奔東西,大家還會時不時連麥打幾把游戲,時間一長,各有各的忙法,自然而然就沒聯絡了。
他知道陳嘉效對他有想法,照芮敏的那種說法,石俊不怪哥們兒輕視他,因為如果是陳嘉效做了這種事,他同樣會認為這樣的朋友不值得深交。
可石俊心里賭氣的是陳嘉效不相信自己,那四年,他倆關系最好,就算是他和芮敏談戀愛后,兩人還是毫無嫌隙一起洗大澡堂一起去圖書館,石俊和芮敏是一樣的角色,是他死乞白賴貼著陳嘉效的。
可事情發生后陳嘉效都不親口問問自己,好像就認定了是他對不起女方。
“我當時可郁悶了,還說你不如直接揍我一頓還讓我爽快些。”
陳嘉效一張冰塊臉,毫無溫度吐字:“你自己的事,我他媽閑出屁來揍你,到時候你是不是又要懷疑其實我對芮敏有意思,是看你喜歡她所以主動退出。”
石俊閉上眼靠在座椅上傻笑,“你咋這么了解我?一開始,我還真有過這種想法。其實我知道她接受我是因為你完全不搭理她,一開始和她處的時候,我挺患得患失的,我知道自己處處不如你,而且當時咱們宿舍和她們有什么活動,你也會去,就挺奇怪的,自卑心作祟吧,我就老懷疑你是不是其實也被她吸引了,因為當時我喜歡她,我就覺得她哪哪兒都老有魅力了,她能吸引我,自然也會吸引別的男孩子。”
這些話石俊同樣沒跟誰提過,遇見現在的愛人之前,他時常想起來更多的是覺得羞恥,像識破了自己人格不堪的陰暗面,現在一吐為快,內心異常平靜、坦蕩的,“后來我和她分手,你雖然什么都沒說,可我知道你打心眼里是看不起我這種男人的,我當時被綠,還要背鍋,我恨她又不忍心看她成為輿論風波,我不說,哥幾個也當這件事不存在,說實話我當時真的快崩潰了,我總覺得你們一個個看我的眼神充滿蔑視,有時候我真的錯覺我就是那個壞人。撐不下去的時候我想找你說的,可我心里就他媽不平衡,憑什么你不相信我,連問都不問一句就給我判了死刑。”
咬牙說完,石俊嘲弄一笑,徒然卸力,骨架都散開一樣,“去年偶然和你在曼城遇見,你主動邀我去喝一杯,我一喝多就繃不住了。”
他說這么多,陳嘉效不為所動,側臉淡漠,“當年散伙飯你怎么沒一喝多就繃不住,真他媽能忍。”說完,陳嘉效捏著煙頭重重吸了一口,他并不常說臟話,因為他難得開口說話,可石俊一直挺怕他的。
就像現在,陳嘉效發火是內斂的壓抑,優雅的厭棄,越平靜,越容易一觸即發毀滅式的暴怒。
石俊笑出聲,被滿車廂煙霧迷了眼,抬手搓一把,“真好,今天還能聽到你罵我真好。”
“石俊我發現你就是受虐的賤種。”
你看,陳嘉效的毒舌。
“這點我不認啊,我老婆這么溫柔,對于現在的一切我充滿感激并且享受其中,我恨不得把命給她。我是服你,不然你以為你能罵得了我?”
陳嘉效納罕低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