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不至于刺骨,但足以讓人感到皮膚微微發緊。她深吸一口氣,邁步向前。“你怎么會在這里?”“你生病了嗎”他低頭看她,頓了頓,“身體有哪里不舒服?”“不是我,是我媽媽。“黎成毅并沒有再追問什么,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大概是對此早有預料。他垂下眼,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衡量什么,目光從她臉上掠過,捕捉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我來這里找黎欽,你見過的。”他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遲疑,語速放得很慢,似乎在等她的回應。“在酒吧,”他停頓了一下,這叁個字快速地從他嘴里溜出,幾乎不著痕跡,“她在這里工作。”這很正常,她心想。像往常一樣,黎成毅的關心總是隱匿在他平靜而溫和的語調里,從不多言,卻又讓她無所適從。這些天以來,她一個人承擔著母親的病情,工作中的壓力讓她無法分心。而黎成毅一直不知情,這些瑣碎的痛苦從未進入過他們的對話。
她搖搖頭,“不用了,她在休息。”“我來這里找黎欽,你見過的,”黎成毅低下頭,細細地看著她的表情,嘴到話邊頓了頓,似乎是想從她的神情里得到些反應,“在酒吧”這叁個字很快速地被略過,“她在這里工作。”姜柳芍點了點頭,輕聲回應:“是啊,我記得。”話音甫落,空氣瞬間被什么東西緊緊包裹住了,變得厚重而緩慢,周圍的聲音隱隱約約,被拉得極長,卻遲遲未至耳畔。她不再看黎成毅,目光落在某個不存在的地方,仿佛有一道透明的屏障從他們之間升起,將她與這個現實的世界隔絕開來。觸覺在悄無聲息中漸漸退去,心跳和呼吸也跟著放慢,變得遙遠而模糊。記憶如一片薄霧,緩緩涌入腦海,輕輕拍打在她的意識邊緣,像蝴蝶翅膀振動的聲音,無聲無息卻在黑夜里嗡嗡作響,擴散開來。“您要什么酒呢?”每次她都會這樣問,蹲下身,將酒單遞到黎欽面前。昏黃的燈光流淌在空氣中,柔軟地照亮了黎欽的臉,手指修長而白凈,在酒單上輕輕滑動,像是掠過一張琴弦,指尖留下了某種看不見的痕跡。酒單上微微閃爍的字母,隨著她指尖的停頓發出輕微的嗡鳴,那一瞬間,空氣中浸滿了薄荷與朗姆酒的氣味。她們的世界,雖然偶爾相交,卻從不真正重迭。那時的姜柳芍從未想過,這雙手在總是會拿起手術刀,游走在血肉之間,冰冷而精準地切割生命的脆弱之處。空氣沉了下來,像是一塊被丟入深水中的石頭,慢慢地,向下墜。她站在那里,感到自己的意識正在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拉扯著,越來越遠。黎成毅的目光依舊落在她身上,可那目光的重量仿佛從她的肩膀上滑落,沒有停留,也沒有觸及。她的胃里突然涌起一陣空洞的刺痛,餓意像一股刺骨的寒流,從腹部迅速擴散到四肢。她下意識地站得更直,卻無法抑制那種由內而外的無力感。記憶像細細的針,緩緩刺入她的神經末梢。那時,她也是這樣,餓得頭昏眼花,腳步輕浮,腦袋里像有一根神經被拉得緊緊的,似乎隨時會斷裂。黎成毅站在醫院大廳的電梯口,提著一個保溫帶,目光淡然。她的心臟像是被他的一瞥輕輕敲打了一下,她低下頭,假裝忙于手機里的消息,卻被那刺鼻的消毒水味和醫院里機械般的聲音徹底壓垮,頓時沒了力量。黎欽從電梯里出來,穿著白大褂,接過保溫帶,他們的說話聲變得微小,他們的影子在大廳嘈雜的人聲中被逐漸拉長。那一刻,姜柳芍覺得胃里的空洞感加倍了,餓意讓她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虛弱,腦海里一片空白。她站在那里,望著黎成毅和黎欽離去的背影。那時的饑餓和現在的一樣——站在黎成毅面前,姜柳芍的胃又一次發出抗議,空虛的疼痛感揪住了一只冰冷的手,驅使著它緊緊攥住她的內臟。她感到全身的力氣正在迅速流失,體內的每一根神經都在叫囂著疲憊。她的大腦開始變得遲鈍,視線里的一切都像蒙上了一層薄霧,虛幻變成了一種夢境——侵入她的每一個感官。她開始恍惚,現實與回憶交織成一片。那天的餓,今天的餓,所有的饑餓和疲憊都混雜在一起,將她困在一個無法逃離的困境中。醫院的光線過于冰冷,仿佛透進了她的骨頭,讓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她覺得自己的血液都在緩緩凝固,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吸入冰涼的鐵屑,胸腔里的空氣越發沉重,拉扯著她的意識一點點下墜。她站在原地,覺得胃被刀子攪動一般疼痛,而這種疼痛似乎蔓延到了她的心臟,讓她的情緒開始崩塌。她一直在隱忍的、那些關于錢、關于生活的焦慮,瞬間被胃里翻騰的饑餓撕開了口子,全部涌了上來,擠壓著她的呼吸和思維。她的疲憊和虛弱徹底席卷了她的理智,最終沖破了她所有的防線。“黎成毅,“她剛說出口,也覺得現在的行為過于莽撞,可下一個字已經脫口而出,于是如此的行為只能順理成章地被實施:“你能不能給我轉些錢?”她抬起頭,強迫自己的眼睛對焦到面前的人身上,“我會還你的。”空氣變得凝重,四周的白熾燈光刺得她的眼睛發疼。吃吃沒等來判決的結果讓她的胃里再次傳來陣陣絞痛,餓意和疲憊交織在一起,幾乎將她壓垮。現實的重壓在這一刻似乎突然變得更加沉重,她感覺自己在這光線冰冷的醫院里無處可逃。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逃離,卻找不到任何出路。她感到自己的聲音在胸腔里翻滾,不得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