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名男人俱生得虎背熊腰、面目猙獰,大搖大擺地走到顧雙習三人面前。
其中一名男人伸手去拽那衣衫襤褸、身負鐐銬的女人,試圖把她拉拽到自己身后,好牢牢控制起來。
小魏面色沉沉,似是對這種事駕輕就熟、經驗豐富,只聲明一句話:“與我們無關,我們只是路過。”
安琳瑯則擔憂地望向顧雙習的耳尖:她知道這位小姐心善,在府邸里尚會用盡己所能地幫助仆傭,誰能斷定,她不會在這里突然大發慈悲?
可眼下明顯不適合顧雙習大發善心。
幸好顧雙習不發一言,面容平靜地旁觀著這一切的發生,被小魏和安琳瑯挾在中間,任誰都看得出,她確是中心人物。
那幾名男人的視線在她們身上梭巡一周,確認她們并無替那女人出頭的意思,便毫不客氣地一拖女人的手腕,轉手去扯拉連在她腕間的鎖鏈。
男人口中罵罵咧咧,手上也未曾留情,胡亂推搡著女人,喝令她乖乖跟他們回去——顧雙習目光環顧四周,攤販老板們全拿一張麻木不仁的臉,冷漠目睹著這一幕,大多數人對這場戲興致缺缺,自顧自打著他們的牌。
注視著男人們離開,原本渾身緊繃的小魏終于稍稍放松,轉過頭來用華夏語同顧雙習低語道:“這是塞岡的常見現象……男人們窮,娶不起老婆,就幾個人一起湊錢買個女人來,囚禁在家里當共妻。”
只是越說,小魏越心虛,雙眼不住地往地上看:“雖然塞岡法律明確規定買賣人口違法,但這種事太多太多,政府也拿他們沒辦法……首都尚且如此,其它地區更是……”
小魏嘆氣,朝那些人離去的方向張了張:“……那個女人,不知道是怎么逃出來的……可惜她找錯了人,我們幫不了她。”
顧雙習沒接話也沒走開,靜靜地佇立在原地,目送著那群男人將女人夾在最中間,猶如群狼環伺獵物。
他們絲毫不顧忌尚在公共場合,隨意打罵、推搡,對她拳腳相加,幾雙大手在女人身上撫來摸去,幾乎要把掛在她身上的幾縷破布扯下來、令她裸身暴露在眾目睽睽當中。
而其余路人——仿佛早已司空見慣,甚至都懶得多付出一丁點兒關注,只顧著忙自己的事。攤販們繼續吆五喝六,行人們匆匆路過,沒人愿意多作側目,每人都想明哲保身。
她想:這個女人被那些男人帶回去以后,會被嚴加看管、苛刻對待吧?
顧雙習幾乎是立刻地聯想到了自己的處境。盡管她此時正全頭全尾地站在塞岡的日光下,也的確正處于嚴密周全的保護當中,環繞在她周圍的這些人,不會允許她受到任何傷害。
可當她回去那間屬于邊察的套房、回到邊察身邊,他又會用他的那些手段折磨她、摧毀她。她從未自由,亦不得保全,顧雙習是在邊察的五指山下,祈求、乞討一瞬安寧。
她看見女人被推搡得東倒西歪,走路間腳底塵土飛揚,一霎迷了雙眼。女人抬手擋在臉前,試圖躲過男人呼嘯而來的巴掌,卻又被強行鎖住手臂,硬生生承受著男人的毒打與辱罵。
顧雙習用力地眨了眨眼,忽然回頭看向琳瑯。
這一眼便叫琳瑯的心臟提到了喉嚨口,顧雙習下一秒說出的話更是叫琳瑯的心率直逼180。
顧雙習輕聲道:“讓我的保鏢們把那些人拿下,救出那個女人。”
安琳瑯和小魏面面相覷,后者開口便勸顧雙習:“小姐,咱們在塞岡畢竟是外來人,不好摻和人家的家事。”
顧雙習道:“可她剛剛向我們求助了。”
小魏頭疼:“華夏人在塞岡首都公然對本地人動手——這傳出去不太好聽,有損體面;若是被人拿來做文章,搞不好會上升到國家層面——”
說到最后,小魏的語調越來越低。她看著顧雙習,意識到有這位小姐在,皇帝會擺平一切。
她倒確有“摻和家事”的資本:畢竟有那樣一位位高權重的人物做她的后盾,她將無所畏懼。
安琳瑯不似小魏那般“以大局為重”,她唯顧雙習馬首是瞻,立刻轉頭去吩咐那幾名跟在她們身邊的保鏢。
保鏢們各個身強力壯,襯衫下肌肉塊壘分明,全聽顧雙習的差遣。小姐讓他們去“拿下那些人”,他們便迅速行動,三步并作兩步地沖過去,一把拽住那些男人的肩膀,緊跟著便是一拳。
男人們痛呼一聲,不甘示弱,頓時同保鏢扭打在了一起。
到底是普通人,雖因人種優勢而稍顯健壯,但究竟還是不敵訓練有素的專業保鏢,不消五分鐘,勝負便已注定。
安琳瑯攙扶起女人,帶著她來到顧雙習面前。女人左眼方才被男人打了一拳,此刻眼圈泛開一輪青紫,整個人顯得更為憔悴、可憐。她面龐腫脹、體格瘦削,關節處的骨骼尖銳地突出著,仿佛隨時都會割傷她的皮膚。
她盯著顧雙習,神情逐漸從警惕、恐慌,過渡到不可思議。她喉嚨里滾出一串單詞,小魏盡職盡責地翻譯:“謝謝你的幫助。”
顧雙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