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力之罪,一旦朱盤壤遞降貶謫,自己造獲有功,升襲郡爵乃妄圖亦非毫無希冀,鎮(zhèn)國將軍爵位再襲三代則早有先例。誥承帝素x待嫡親之叔伯兄弟極為刻薄寡恩,許是不yu在史上留下話柄,于宗室旁支便分外寬容慷慨。
袁宗廷觀其直呼長兄姓名,不但全無半分兄弟r0u骨情義,反倒像是積怨已深,提及樂平王妃卻口齒纏綿,眉眼間繾綣之意遮掩不住,遂嗤笑道,“既然閣下心系那府里王妃娘娘,當(dāng)日就不怕勒馬不住玩兒脫了?且目今又如何,嗯?”
連遠(yuǎn)在京師的誥承帝與袁宗廷都察覺蹊蹺,一旁虎視眈眈的朱盤垎怎會瞧不出蔡氏有咒魘犯禁之嫌?若果真定了蠱毒厭魅罪行,即便妖道凌燾初未遁逃,輕則褫奪郡王爵位,重則黜為庶民,圈禁高墻之內(nèi),闔府上下以致一切妻妾子nv家下仆人皆不能免禍。不過是朱盤垎存了僥幸,忖度機(jī)不可失,究竟長久對樂平王郡襲的執(zhí)念與心心念念傾慕之人孰輕孰重,恐怕他自己一時也難以定奪。
郡王嫡長男為郡王長子,襲郡王爵;嫡長孫則授長孫;郡王諸子授鎮(zhèn)國將軍。雖然嗣封郡王歲祿與鎮(zhèn)國將軍一樣,郡王爵位可以世襲,鎮(zhèn)國將軍爵位卻要遞降,幾代以后,子孫淪為底層宗室。前樂平郡王無嫡出子嗣,府中僅朱盤壤、朱盤垎二子,且年紀(jì)相差只得數(shù)月。往歲朱盤垎親娘與朱盤壤之母爭寵爭襲之慘烈,絲毫不遜于現(xiàn)今蔡、薛二人。盤垎母親早早殂沒,si因不明。庶長子襲爵須上疏自陳,廷議后,陛下額外恩敕方可。前樂平郡王未免橫生枝節(jié),遂粉飾太平,胡亂報了病歿了事。朱盤垎悲痛亡母,怨懟父親偏袒長子不作為,更深恨朱盤壤母子,兄弟二人早結(jié)下生si仇怨,拋開利益權(quán)力紛爭,朱盤垎亦恨不能置其兄于si地。他自嘲一笑,“弟私心憤懣那朱盤壤叨踐蕃郡,凡事事處處十分拿大,必定欺壓愚弟一頭,yu取而代之;又憐恤ai慕李氏嫂嫂,一片情深,雖然求而不得,惟愿她安好樂業(yè)。貪心不足,魚與熊掌皆想要,反倒害她身陷囹圄?!蹦樕显谛?,喉里g噎著,眼已通紅,顯是憂極痛極。
袁宗廷聽了,將朱盤垎打諒了打諒,笑道,“此話倒也敞亮。只是藩尊身份貴重,自然嬌妻美妾,子nv環(huán)繞,又何來癡心、情深之說?豈不虛偽可笑?!敝毂P垎道,“愚弟不曾婚娶?!痹谕⒂中Φ?,“你與樂平王年歲相仿,他早已妻妾子nv成群,何以你仍未成家?太妃娘娘也不過問?”其實(shí)朱盤壤娶了前頭那位王妃后,朱盤垎也在族里尊長安排下相看過兩門頗為得意的親事,皆被朱盤壤攪h,乃至后來李宛慎被聘了來為繼妃,他一見好似入了魔癥,癡病一日重似一日,再沒了娶妻的心思。這些個不才煩冗之事想必建昌侯無暇詳聞,便笑道,“我告訴老娘娘,兒子有愿,定要一個古今有一無二的絕senv子,不管她根基富貴,就是那家子窮,不過給他幾兩銀子罷了,只是模樣x格兒難得好,必是入我眼才可允了。娘娘打聽了幾家,都被我三言兩語推卻,況且我又不是她親生的,漸漸也沒了心腸,由得我去了?!?
袁宗廷確實(shí)不耐煩深究,低哼一聲,又瞅了他半天,方說道,“既然閣下爽快不拿我當(dāng)個外人,我再推三阻四就不像了?!鞭哉莆⑽⒌男φf,“我令閣下襲了這樂平王爵如何?”朱盤垎兀的一怔,“侯爺與我頑笑呢?!痹谕陌负笞叱?,一身華貴的織金孔雀羽妝花紗云肩通袖膝襕蟒袍,虎臂蜂腰,鶴勢螂形,英偉猶如一屏嵩巒拔地而起。朱盤垎也是十分高大壯健的身量,愣是壓迫的蹙眉略作退避。袁宗廷對他的話不置可否,淡聲吩咐道,“留下畫,其余物什一概拿走,你只管回去候著就是?!奔胰嘶貢r稟告了朱盤垎車子十分沉重,可見他所言非虛,已將貴重家私一并裝了前來。袁宗廷說罷揚(yáng)聲傳人上來送客,一面大步往外走去。
朱盤垎尚未自這劈頭砸下的潑天富貴中省神,昏昏噩噩的急追袁宗廷身后,“侯爺且慢,那宛、王妃殿下待如何安置?”袁宗廷回頭,腮上似笑不笑道,“翌日你襲了這樂平王,自然納入新樂平王妃娘娘到府上,還費(fèi)心惦記舊人?”朱盤垎聽他話語,不知究竟可以回轉(zhuǎn)不可,心里寒了半截,脫口道,“求侯爺救她一救?!痹谕⒘⒍_問他,“你既知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到底是要這世襲罔替的王爵,還是救你那早嫁作人婦的嫂子出獄,你自己先回去計量。大丈夫何患無妻。藩尊必定仔細(xì),切莫因小失大。”
朱盤垎搖頭,俯身長揖道,“無需再加思慮。侯爺請救她一條x命,令她出了那牢坑,歸李府本家去?!痹谕⒑陧[起,落眼打量他,臉上終于些許的動容,慢慢道,“傻子,放她歸家作甚?那宅里若待得她好,就不會家里大人全無一人出來斡旋討情。既然ai的這么著,沒能耐沒膽氣呢,你將她困在身旁,好歹日日得見,也予她一世平安。有能耐呢,哄騙也罷,強(qiáng)取也罷,何不與她暗度陳倉?有了孩子就說外頭生的抱回府。人生得意須盡歡,理哪些酸腐規(guī)矩?!?
朱盤垎聽了這話,如頭頂上響了一個焦雷一般,細(xì)細(xì)思之,竟b自己肺腑中掏出來的還覺懇切,癡了似的怔定在地上。袁宗廷嗤的輕蔑一笑,不再理會,昂首自顧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