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謹禮當日被送回了鈞天宗,整個宗門都籠罩在一種凝重的肅穆之中,無人高聲說話,全山一片死寂。因為杜惟道不能接受他生命息止的事實,所以死訊一直沒有對外公布。徐聽云和他坐在一邊,均是面色如土,什么話都說不出來。苓蘢已經不知道哭了幾輪,拉著他的逐漸發涼的手蜷縮在他身邊睡著了。“師叔,后面……我們怎么辦?”杜惟道嘴唇發白,遲疑了一會兒,眼中有某種遺恨,說道:“我在想…能不能借尸還魂……”“不可!”息齋尊者從門外走進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出于禮數,杜惟道和徐聽云勉強起身給他行了個禮。息齋尊者點頭示意他們不必多禮:“借尸還魂需原主身體健全,據我所知徐掌門缺失了心臟,即使你們使用禁術,也救不回他來。”杜惟道看他手中持著一枚方鏡,問道:“那依尊者之言,如何才能……”“我特意來此,就是為了此事,”息齋尊者拿著手里那方鏡,“此鏡乃四方輪回鏡,能看透逝者過往生魂所歷之輪回,與逝者最為親近之人能進入這鏡中將逝者魂魄尋回來,被尋回之魂魄不會去往投胎井,重新回到原主的身體之中。”杜惟道聽得方法,雖然驚喜,猶有疑慮:“當真?如何這鏡子就能有這般作用?”息齋尊者將那輪回鏡拋擲空中懸浮著,鏡面化出陣陣光芒,一束光打過去,直直地照著徐謹禮。“此法器乃天神遺物,輪回鏡所尋之魂魄并非此生生魂這般簡單,十世輪回,盡在輪回境中。一世之魂回身救不了他,他這一世已止于此,除非將往生之魂盡數尋回合為一體,方能挽回一息。”杜惟道皺眉問道:“尊者所說,莫非是……輪回劫?”“是,輪回每一劫渡后都必有殘魂滯留,你們能做的只有帶回那些殘魂,帶不回他已經往生的魂魄。”聽聞此言,杜惟道低下頭去,沉著臉沒說話。徐聽云一聽這話,發現其中的不妥之處:“可每一世不盡相同,十縷不同的殘魂怎能拼出我現在的師父?”息齋尊者點頭:“不錯,但徐掌門情況特殊,只有此法尚能一試。別的……都不管用。”半晌,沉默的杜惟道開口:“試試吧,只要他能醒,不管什么同不同,還望尊者相助。”說完又給息齋尊者行了一禮,息齋尊者應允后嘆氣:“只不過,你們能不能入這輪回鏡,尚未可知,得需是他命中最為牽動之人才能入輪回。你們倆一個個試試吧,如果不對,會被輪回鏡送出來。”“好。”杜惟道答應著,準備入鏡。杜惟道站在那陣鏡子照耀出的金光之中,沒入鏡中,徐聽云站在不遠處等著。不消一炷香的工夫,杜惟道就被送了出來,出來時還面帶驚愕。徐聽云連忙走過去:“師叔如何?”杜惟道艱難地搖了搖頭:“……聽云你去試試吧。”徐聽云聽言走入金光之中,身形亦被鏡光吸去。杜惟道站在外面等著,過了一炷香,徐聽云還沒回來。他心里好受了一些,說不定,聽云能把徐謹禮帶回來。但半個時辰之后,徐聽云就被推了出來。杜惟道忙上前問:“如何?”徐聽云皺著眉閉上眼搖了搖頭。息齋尊者看著站在一旁皆沉默的兩人,沒有出言寬慰什么,空氣一度凝滯。苓蘢坐了起來正朝著他們看,小心翼翼地問:“可以讓我試試嗎?”“你?”杜惟道眼中有些許不甘,掙扎一番后捂著臉朝苓蘢擺擺手,妥協了,“你去試試吧。”苓蘢像他們一樣走到那陣金光之中閉上眼,一陣天旋地轉之后,她身陷一片漆黑之中,伸手不見五指。正當她疑惑該往哪里走的時候,突然出現了一陣笑聲,而后一個光點在面前像螢火蟲那樣飄動著,逐漸越來越大,變成了一個渾身散發著柔光的少年。少年鶴發童顏,眉心一點紅,笑起來像是隨時要捉弄人。他圍著苓蘢看了一圈,上下打量了一番,語氣輕快:“你和他們一樣,是來找那個叫徐謹禮的凡人魂魄的?”苓蘢回答他是的,接著又說你這里什么都沒有,我該去哪里找他。那少年笑嘻嘻的說:“你能給我什么?拿東西來換,我這輪回鏡可不是白用的,你把東西給我,我才能讓你去找他。”聽他這么問,苓蘢心里頓時沒了底氣,手背在背后絞在一起,小聲問他:“你想要些什么?我不知道我有什么能給你。”那少年不知道從哪里變出了一把拂塵,懸空坐著,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說:“你是狐妖,你有幾條尾巴?給我看看。”苓蘢不情不愿地把自己的耳朵和尾巴都露了出來,那少年看他僅有兩條尾巴,手抵在下巴上,朝她挑了挑眉:“給我一條尾巴,我就讓你去找他。”苓蘢下意識抱住了自己的尾巴:“尾巴?我的尾巴該怎么給你啊?我總共就兩條尾巴,而且你要是說話不算數怎么辦?”那少年甩了一把拂塵,無所謂地攤攤手:“信不信由你,逝者魂魄留在人間,尚有七日,七日之內,你若尋不回他所有殘魂,到時候你給我什么可都不管用了,你自己想清楚。”“我給!我愿意給,但你這里什么都沒有,我該去哪里找他?”苓蘢立刻答應他。那少年嬉笑著打了個響指,倏的一下,苓蘢發現有一條尾巴跑到了那少年的懷里。少年撫著那條尾巴用手順著:“行了,我收了你的尾巴,你可以去找他了。”話剛說完,他身邊就敞開了一條裂隙,光逐漸擴散開來,其中傳出一些悠遠、嘈雜,混亂的聲響。苓蘢看他態度輕浮,不是很能相信他:“真的?你說話算數,就這里面就可以找到他?”“當然了,我有什么好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