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徐謹禮仍舊記不起來,他只是朦朦朧朧有些印象,只不過聽完徐聽云說那些事,他心頭的那種捉摸不定之感總算有了著落。很多事,也終于不是那樣莫名其妙,變得有跡可循。比如他手腕上的紅痕,他當天查了相關的咒令,發現那是感魂咒,想來會有一個一樣的紅痕,在那小狐貍的右手上。他感知不到她的魂魄在哪,三足金烏施加在他身上的法術阻斷了很多東西,遠不僅有失去記憶那么簡單。他也能理解,畢竟苓蘢留在仙島上時好好的,跟在他身邊卻連魂魄都險些丟失,當初他還答應了三足金烏會好好照顧她卻沒能做好,三足金烏有不滿合情合理。就是不知道,三足金烏會不會讓小狐貍把他也忘了。他坐在宗師殿中,溶溶月色下,摸了摸手上的咒印:忘了吧,忘了好,為他這樣沒有多少年可活的人,不值得……徐謹禮將袖口捋平,。”“那妖王傳下來的好法子,要不是它,何至于人界如此。”“是,”徐謹禮到了祭壇邊,抬頭看了看陰沉沉的天色,緩緩開口,“明年,我必殺之。”靜慈樓宗主的腳步頃刻間頓住了:“明年?殺妖王?”徐謹禮朝他看了看,又瞥了一眼他身后的狐妖,點了下頭:“這樣的修煉方式不能再被鼓吹流傳下去,妖界該易主了沒有人送他一程,便我來吧。”靜慈樓宗主表情變得肅穆起來,朝徐謹禮行了一禮:“屆時若需要靜慈樓相助,我等隨時靜候大宗師差遣。”徐謹禮示意他不必多禮:“戮力同心,其道必成,要是其他也有你這個決心,天下或許早就安定。”說完之后,他想起那日在大殿中支支吾吾的各家宗門,無奈地搖了搖頭。當晚,息齋長老、其他四位大宗門掌門和徐謹禮共同在大殿中再次商議群獵一事,杜惟道、徐聽云也在。徐聽云早就不耐煩這群老匹夫繞來繞去就是慫的事實,聽得耳朵都要生繭,在心中暗罵他們沒種。“此事不可再拖,明年祭天大典之后就是群獵的最佳時機。”徐謹禮態度堅決。“可……已百余年未曾有過這樣大的戰事,許多小宗門都無弟子能參與群獵,各宗門人數和百年前的混戰相比少了太多,我等怕的是以肉喂虎,弟子們白白送命啊……”徐謹禮聽煩了,甩袖起身:“白白送命?什么叫白白送命?修仙界各宗門憑著那點不值一提的本事占了多少人界的好處,在人間多么風光無限、耀武揚威還要我說嗎?怕死?那么怕妖怪還有本事養妖寵?好處都享完了,樂子都找夠了,現在和我說怕?重天結界早已不堪重負需要重新整修,結界周圍的村落每年有多少百姓被妖怪殘殺他們真的看不見嗎?又有多少妖怪闖進結界內造下諸多殺孽,他們難道真的不清楚?還是那句話,此事就在明年,我鈞天宗一步不退。”說完就離開了大殿,徐聽云緊隨其后,杜惟道看了看各位掌門的臉色,給他們行了個禮:“抱歉,望各位海涵,大師兄他脾氣直了些。”“惟道你說說,這么急,現在安生日子過久了誰想去送命呢?就算呼吁,也總要有個動員的時間吶。”“就是啊,不是我們不想,僅憑我們這些大宗門,這件事也辦不成啊……”“確實,此事徐掌宗還是急切了些。”“百年前我們死了多少人,山上的血直接淌到山下,唉……實在是不忍心這一切又重演。”杜惟道挑了挑眉:“論傷亡,百年前,我鈞天宗亦是流血浮丘、遍地尸骨,均在各宗門前列,但我宗門現如今也未有一個弟子膽怯。孩子們也清楚,如若還不行動,未來遭殃的就是他們的父母、妻兒。要是一直拖到重天結界半開,妖魔殺進來,各宗門被逐一擊破,彼時說什么都已來不及。結界之下山野樵夫尚且能舉起鐮刀割下那妖怪的頭顱,我等作為修士卻在這瞻前顧后,連人都做不好,如何能成仙呢?我理解各位的擔憂,但是為了子孫后代、蒼生百姓,我等修仙之人該當此責。”說完溫和笑笑才轉身離去。各宗門被這倆師兄弟冷嘲熱諷了一番,臉色均不好。有人問息齋尊者:“尊者,您就不勸勸嗎?”息齋尊者捋了捋純白的胡須,和藹地笑了笑:“你們也看見了,這不是勸不動嗎?”這句話又換來另一重嘆息。翌日,祭天大典,各大宗長老穿好祭祀的黑紅禮袍站在祭壇對應的各個星宿點上,徐謹禮身著大祭司的黑金禮袍身處祭壇最高處,手中拿著待會斬妖要用的驅邪劍。鼓聲齊鳴、長角聲陣陣,鎮魂鈴和風幡搖擺不止。面神、奠玉帛、誦祝文、進獻,弟子們都遠在祭壇之下翹首注視,整座血禪山都籠罩在莊肅的氛圍之中。下一步是斬妖、望燎,將妖邪的頭顱斬下,隨后將尸首拋擲火中,靜待焚燒完畢。祭天用的一般都是犯下大錯、已被獵殺的妖邪,被綁好之后由弟子們在進獻之后拖到祭壇上來。徐謹禮持劍閉眼靜候,天色愈加陰沉,雷鳴滾滾,他執劍聆聽著來自四面八方的不同聲響。耳邊是陣陣風聲、魂鈴不斷沙響。祭壇上宗主門吟唱祭詞,天地一時異色,風沙大作。徐謹禮提起長劍,在吟唱停下的那一刻睜開眼睛,揮劍而去。劍離那雪白的脖頸只有不到一寸,他堪堪停住。面前是手腳均被捆妖索禁錮、嘴上貼著符箓,他日思夜想的,那只靈狐。他記不得她的樣子,卻還是一瞬間認出了那雙金瞳,他皺眉看著她,不敢相信,試探著叫她的名字:“苓蘢?”————————————————————作者ps:我說沒說過來著,徐聽云在這個世界中不是水苓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