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嚎,聲響在咽喉就被掐滅,屠殺是無聲的,他們的善心卻是致命的。
穆翡恩記得他們的眼神。
幾尺之外,她的父母也沒有幸免於難,y霾如毒螫攀上他們的肌膚,他們像泄了氣的皮球乾癟下去,倒在奔向她的半路上。
穆翡恩記得他們的眼神。
——「穆翡恩,你怎麼能丟下我們。」
控訴割破無聲的回憶,穆翡恩如遭雷擊,在聽見聲音的瞬間便紅了眼眶,無他,這是媽媽的聲音。
步伐不合時宜的停下,她想確認(rèn),於是回過頭,來時路充滿了無數(shù)只敲打玻璃的手,森白的裂縫盤踞著,曲折的空間里敲擊與慘叫不絕於耳,媽媽站在彼端,一如記憶中的模樣,柔美卻堅(jiān)定。
那雙眸眼此時卻淬了毒似的y鷙。即便是瀕si的那瞬,她都不曾投來這樣的視線。
穆翡恩無法形容此刻的感受,喉間不斷漾著苦澀。
「你為什麼不留下,爸爸媽媽這麼ai你,我們?yōu)槟阕隽诉@麼多,你卻傷害我們、離開我們!」
「穆翡恩,我們從未教你逃避!」爸爸的身影自暗處走出,他與媽媽并肩而立。
「留下。翡恩,回來爸爸媽媽身邊,我們是這麼ai你。」
他們同聲:「我們會一起想出辦法的,只要你留在我們身邊。」
他們的嗓音是這麼熟悉,穆翡恩幾乎就能看見家里的模樣,歡聲笑語、香飯軟床,他們站在那麼遠(yuǎn)的地方相望,自己卻到不了那側(cè)。
「我不該離開的。」想法出現(xiàn)的瞬間,如古廟辰鐘,穆翡恩驚覺這場考驗(yàn)的目的。
磐貞見己心,拂霧明所征。
即便歷經(jīng)朔牢,穆翡恩都沒有放棄過回到凡間的想法。
可是神病讓她成為了隨時會脫閘的餓獸,就算爸媽相信他們將一起挺過,她卻難以輕言接受,與家人待在一起,承擔(dān)著哪天會失手殺了他們的風(fēng)險,她不認(rèn)為這是ai。
痛失親子或慘弒雙親。一道殘酷的選擇題,盡管後者不一定會發(fā)生,穆翡恩不敢賭。
所以她離開了,心里始終替調(diào)侃著自己是什麼美強(qiáng)慘,有點(diǎn)古早nve戀的調(diào)調(diào),差別在於罹癌的男主離開nv主,她會傷心過後事業(yè)亨通;自己離開家人,他們會活著、然後忘記自己。
「你一直都知道爸媽很ai你。」臨走的那天晚上,她在病床上假寐,媽媽走進(jìn)了自己這間人人避之不及的病房,「你要一直記得,這怎樣都不會變。」她說。
穆翡恩分不清她話語中的意思,但聽起來像是她早已嗅到自己離去的決定。
早就已經(jīng)沒有回頭路了,理塵池了結(jié)凡世因果,她心里某個部分眷戀著、永遠(yuǎn)留在了ai意充盈的家,宋靜嫻與穆懷霖會永遠(yuǎn)活在她的靈魂之中。
「他們不會這麼對我的。」穆翡恩篤定的說。
穆翡恩低頭望著雙掌,心念一動,郁紫受召出現(xiàn)在掌心,她咽下酸澀,要是早點(diǎn)學(xué)會,便不需離家了。當(dāng)然,她知道這是自尋煩惱。
毀滅向來都是殘忍的,穆翡恩看著周遭的一切被吞沒,幻象沒有掙扎,顯然是看見她去意已決,黯霾如暗cha0海浪沈默而一往無前,吞沒又吞沒。
「你總會後悔的。」
穆翡恩在脫離幻境前聽見的最後一句話,分不清是誰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