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琦和盧僥杳開始互寄明信片。
周琦跑去日本,盧僥杳留在美國,現(xiàn)在兩人又回到隔著十幾個小時時差和一整個太平洋的距離。
反正在手機上互發(fā)消息也是等,那么與其每天早上起來去摸手機回對方發(fā)來的十幾條新消息,不如干脆把交流的速度慢下來,把每天回家檢查信箱的那一瞬間留作驚喜。
兩人本來就不是靠即時的聯(lián)絡維持起來的關系。
不過盧僥杳還是會給她發(fā)消息。
文字信息變得很少,通常是他在路上看到的各種有趣場景。
一點點掛在地平線上的夕陽、廣場上明搶路人食物的鳥、在演五重奏的街頭藝人。他拍下來就會發(fā)給周琦,然后周琦會用各種不同的開心eoji表示已閱。
盧僥杳想她嗎?想的。
但是這樣一點點積攢細碎的想念,盧僥杳覺得,見面的瞬間就越來越值得期待。
今天又收到了她寄來的明信片。
她似乎一落地就開始到處跑進藝術館看展,語校還沒開學,她便每天都不遺余力地彈丸旅行。每一張明信片背面都印著她挑選的復刻畫,寄出的郵戳卻經(jīng)常換。
她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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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信佳盧僥杳
剛剛才看到你發(fā)給我的消息,五重奏演的是什么曲子?我猜是維瓦爾第的四季·冬,麻煩小狗杳記得在下一張明信片里告訴我一下——
我正在京都,在鴨川邊上找了塊干凈點的草坪坐著。這里的一切都離自然很近,我背后就是一棵足有叁人肩寬的樹,感覺和你家樓下那棵狗狗公園里的樹有點像。眼前的水里還站著很多不怕人的鳥,我只認得出蒼鷺。不過有看到一只很特別的,感覺像之前你說的黑鳶,距離有點遠,沒有看太清楚。本來想拍給你看,結果就飛走了。
突然怪想你的,包里剛好有支筆,索性寫寫給你的明信片。
明信片是上周去金澤的時候買的,那里的美術館都很棒。
肉眼看這幅畫和印在明信片上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可以看到左下角有一點點作家的著名嗎?在現(xiàn)場觀賞的時候可以發(fā)現(xiàn)她特意把簽名簽得很靠下,跟畫框做了巧妙的結合,可惜在明信片上看不到。你什么時候來呀?來了我再帶你去看一次。
愿好
愛你的,好姐姐周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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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僥杳用指尖撫著她的手寫字跡。因為不是坐在桌前規(guī)規(guī)矩矩寫的,所以字尾落了點抖,顯得很靈動。即使是在那樣匆忙的時刻,她還是用文字細密地填滿了紙上所有的空白,朝他不緊不慢地追問,朝他細細碎碎地講當下想講的話。
就是自封好姐姐讓他有些哭笑不得。
好吧,那他給好姐姐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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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琦在兩周后收到了盧僥杳回復的明信片。他說五重奏確實是《四季·冬》,震驚于她為什么一猜就準。
她知道啊。
因為不久前和盧僥杳視頻,他才提過一嘴剛看完《燃燒女子的肖像》,和她聊了很久電影的立意。在昂揚的敘事中穿插有力的情感樂章,她和他都喜歡這樣的電影。
而日常在美國街頭表演的人那么多,他偏偏挑這一次演出拍,大概就是因為曲子是自己感興趣的一首。
在不在他身邊,她都知道。
自稱好姐姐的姐姐好得意,自顧自哼哼笑了兩聲,心情很好地轉著圈去摸黑膠唱片機。
在日本的這個家里,她終于給她的黑膠收藏留出位置。周琦順手把盧僥杳給她的明信片插到在讀的書里做書簽,幸福地嘆了一口氣,彎腰從唱片收納架里翻出維瓦爾第的《四季》。
時間還有很多,她把唱針撥到外沿,從春開始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