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大會歷時一旬,首叁日把人數均分作六組,每天分上、下午合共六場混戰,每場僅留下叁十人編成小隊,在第四天再度對陣,余者晉級生死斗。許是怕過多參與者釀成混亂,大賽對報名的人數限制嚴厲。除了江湖排行榜位列頭十的名門正派可遣五十名弟子參戰,此外的門派俱只有二十個名額,若小門派想打出名聲,率先就在人數上失了優勢。“鏘——”鑼聲喧空,如戰鼓般擊響眾人心底的戰意,不待高臺上的人再多說一句,第一批人就已各展輕功立在武臺之上,互不相讓。百草堂堂主見狀,不禁笑罵一聲:“年輕人心氣高,竟不待左盟主說開始就動手了?!弊罅柢幒敛辉谝?,朗笑道:“我的聲音可不比鑼聲響亮啊!”兩人寒暄幾番,默契地把目光投到比武臺上。哪怕僅僅是首場的戰斗,又或該說正因為是第一場,參賽者才需要如此認真應付。首叁日的賽事僅會留下一百八十人,各場的勝者將結成隊友,于第四天組隊與敵陣對戰,同隊者需合作取勝,每把敵方一人打下擂臺者得一分,時限內己方存活者多之一方為勝。據聞江湖排行榜列位之時,確會將這分數計算在內。此后數日便正式踏入生死斗,先上臺者需接受各方挑戰,直至留下的最后一人,當即成為榜首。為示公允,賽制明言比武臺上不分正派邪道,首場晉級混編而成的小隊中就自然包括不少邪教弟子,這使得比賽愈加熱鬧,內哄甚或與敵隊連手的場面屢見不鮮。沐攸寧以沐瑤宮弟子的身份參賽,被安排了在次日的下午場。她有心打聽沐殖庭的行蹤,藉此推測他和國師將會做些什么,只是報名那處的人待她并無好臉色,發了木牌就把她趕走,態度極差,她不愿向他們低聲下氣,這天特意早些來到廣場看有無熟悉的身影。但見沐攸寧兩手撐在階梯觀賽,身前便是石欄,距離武臺極近,略一抬首,鼻尖就險要擦過前方男子的后背。男子目視前方,與身側的同門結伴送出一劍,劍氣激蕩,揚起塵沙,直擊不遠處的敵人,只聽他道:“陶師弟,好不容易抽中同為一隊,我們定要獲勝為師伯和二師兄報仇!”“陳師兄!當心前方!”名喚陳勝的男子應言向后拗腰,沐攸寧迅速蹲下身子,并不打算遠離比武場。陳勝凝神出劍,他的兩位師弟自覺作盾,以身護他,叁人背向對方圍成一圈,各自專心迎擊眼前的敵人。臺上刀劍锃亮,沐攸寧看得血液滾燙。武林大會乃高手云集之地,江湖上武學各異,相生相克,本就沒有高低之分,然武者慕強,這才漸漸有了由頭讓他們一較高下。觀戰的人摩肩接踵,大多都像沐攸寧般湊在武臺邊,仗著一身武功,絲毫不怕被波及,最怕的是看漏了眼,錯過什么精彩的招數。沐攸寧看得認真,一時不察,被身旁的人狠狠地撞了下,整個人向前傾倒,她哎唷一聲,急忙抓住欄桿,恰巧身前撲來一陣輕柔的劍風抵在她正額,她借風后仰穩住平衡,望向前方。那名喚陳勝的男子向她爽朗一笑,方才還在臺上叫喊得厲害,不想竟還有余力留意臺下的狀況,沐攸寧向他揮揮手,還做了個口型:“謝啦!”流云四散,人影飛動,刺耳的金屬聲與灰黃的塵沙混雜在一起,模糊掉五感。陳勝揉了揉眼,睜眼看去,少女的容貌卻依舊清晰,他內心暗喜,未忘初衷,在分神之際還能擊倒兩人,手中的劍使得愈來愈順,余光瞥見沐攸寧仍在看他,不禁挺直脊背。他的師弟大喊道:“陳師兄!就剩下兩人了,我們定要進入生死斗!”對,生死斗!在第四天的賽事取勝后便能晉級生死斗,屆時在武臺與人對戰一局又一局,能活到最后當為勝利,可與武林盟主切磋。若能在百招內擊敗盟主即可成為新一代武林盟主,若否,也將被詳錄在江湖排行榜,名動天下。只要能進入生死斗,定能對上當年那個瘋子!陳勝頜首出劍,劍氣如風檣陣馬,殺意陡生,重重壓在對方身上,與迎面襲來的殺氣互相對抗角力。他的同門二人見狀運功相助,并齊聲喊話:“同心門來為師伯師兄報仇!”陳勝聞言一頓,眼前所視之物竟再又模糊起來,他以手背快速抹過眼睛,想要專心戰斗,卻無法驅去腦海中翻騰的記憶。***同心門并非什么有名的門派,連同陳勝在內上下僅有十余人。與其說是門派,其實只是師父和師伯在大旱時發善心養在膝下的一些孤兒,教了些武藝,門內弟子一同習武長大,親如手足。
師父原只是個散修,所習秘籍雜亂無章,教不了什么功夫,讓幾人學武不過是為了鍛煉身體,卻無意發現二弟子天賦絕倫,在劍術方面有極高悟性,甚至在十五歲那年就自創出新劍招,師門上下皆以他為傲。次年武林大會,同心門一行人抵達云州參賽,陳勝跟在師父身后,聽他語重心長地道能與武林中各門各派的人切磋已是難求的機會,讓幾人好好觀摩學習。二師兄為人勤奮,武功扎實,穩穩打進生死斗,連勝七場,為同心門打響了名號,讓不少人對這素未聽聞的門派刮目相看。陳勝那時年紀還小,隨師父師伯在場邊觀戰,身邊都是些大門派,盡管如此,仍能聽到不絕的夸獎之聲,對臺上那位少年天才寄予厚望。類似的贊賞都讓陳勝倍感自豪,即使備受頌揚的非他本人,他依然昂首挺胸地立在各大門派弟子當中,對自己身為同心門弟子而有著無比驕傲。直到另一位與二師兄年紀相彷的少年上臺,手執玉扇,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