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猶在眼前,不愿趙清絃為自己再挖瘡疤,便順勢換了個話題:“我看見師兄了。”趙清絃在她身上深深吸了一口氣,凌亂的氣息逐漸平伏,他緩緩抬起頭,沐攸寧終于如愿看清對方的表情。濕潤的眼眶正泛微紅,尋常藏在眼底深處的脆弱不安通通都被淚水洇開,沐攸寧眉頭輕皺,不由伸手撫在胸前,只覺這樣的趙清絃讓她心悸不已。趙清絃早已別開了臉,自然沒見到她的小動作,他緊盯著澄流缺了一角的面具,及后低聲道了句:“國師也來了。”沐攸寧順著趙清絃的視線探去,只見澄流太陽穴的位置有一點青紫跳動,細看還見許多細絲往外延伸,宛如住了一只蜘蛛。那就是蠱蟲嗎?思忖間,沐攸寧動了動肩膊,發現沒有想象中的痛意傳來,很快意識到是趙清絃用訣止的血,她猛地回頭,卻被趙清絃的眼神勾得失魂,那句半怒半怨的話就這樣哽在喉頭,再無法說出來。她不由失笑,脫口問道:“就這么心痛?”趙清絃未有接話,安靜地撫上她的肩傷,隔著衣服落吻。***趙清絃瞧了地上的澄流一眼,下一刻卻提議要先替沐攸寧處理傷口。這話惹得她哭笑不得,現下天寒地凍,澄流又失去了意識,總不好把人丟在地上不管不顧。眼看趙清絃有些賭氣地抿了抿唇,沐攸寧心中好奇更甚,彎身邊將澄流拖至矮榻邊問:“小道長為何會放任澄流留下?”其實她想問的是,趙清絃既是殺人不眨眼,理應也不會在意旁人目光,澄流即使與他有一同長大的情份,卻也是個不定時的危害,不知在何時何地會被國師cao控,輕易地取了趙清絃性命。這情況頗像她和沐殖庭,想想就心累,便是不斬草除根,至少也會像她倆一樣各走各道,哪還能像趙清絃一樣待他好脾氣。趙清絃隨她走進房內,在屏風后摸索一會兒,很快便拿著東西走至沐攸寧身側,聞言怔了怔,仍如實相告:“國師身上的氣息淡薄,法力極微,僅靠內力催動咒術,想要使出高等的術式,只能混以蠱術,運氣好的,才能成功一二。”他稍一停頓,極快地在澄流腕間劃了刀,以手上的杯子抵在掌根,接出半杯血,繼續解釋:“每回他混在人群中都與常人無異,我幾乎察覺不了他的存在,若他要cao控澄流對我做出什么事,人定必就在一里之內。”腥氣霎時在房內蔓延。這番話說得無情,就像在利用澄流一般,沐攸寧望著趙清絃咬牙掐訣的模樣,毫不留情地戳破他所藏之意:“澄流是你很重要的人吧?”趙清絃握在杯身的手驀地一緊,頜首道:“是。”很重要,重要得他愿把人留在身邊毫不防范,只那又與對待沐攸寧不太一樣。可以說是,世上僅有這兩人,能輕易對他下殺手了。趙清絃沉默不言,國師現身顯然勾起他一些不太好的回憶,幸而雙方皆意在試探,無論是澄流或沐攸寧都尚算安好,他沒有再失去什么。這般想著,積在心底的悶氣亦似乎消散了些,趙清絃一連使了兩個訣,當下有些脫力,他蹙著眉頭,屏息飲下那杯血,徑直走向屏風后的床休歇。沐攸寧上前扶著趙清絃,看他一聲不吭就喝掉半杯血,不禁覺得舌頭發麻,在他穩穩坐下后忙跑到桌邊連灌幾杯茶漱口,余光瞥見趙清絃并未躺下,只眼也不眨地望著自己,她心念一動,存了些安撫之意,便提著茶壺上前問:“要喝嗎?”趙清絃自是點頭,迎來的并非早已冷透的茶水,而是融進她體溫,帶著清甜的甘釀。他閉目啟唇,呼吸里盡是她渡來的氣息。那口茶不多,沐攸寧卻足足喂了一刻之久,直至屏風后傳來澄流難耐的悶哼才驚覺自己所做的事有多不正經,捧在趙清絃臉頰的雙手滑落至他前襟,指尖在濕潤的衣領上輕輕搓了搓,才分開的雙唇倏地又被拉近貼上。沐攸寧不舍地松口,屏風后的吐息似又回復平靜,身前的趙清絃仍在喘氣,嘴角微彎,顯然是樂在其中。他甚至抬起了頭,舔著唇評價:“好甜。”沐攸寧聞言笑得狡黠,反手在案上掂起一顆石蜜糖送進嘴里,指著唇角問:“這就夠甜了嗎?看來這糖倒可以省下了。”趙清絃眼底噙笑,直勾勾地看著她。此意為何,倒也不必言明,沐攸寧順勢坐在他懷里,口中那顆石蜜糖被她以舌玩弄,在齒間碰撞,發出微細的聲音,一下又一下,輕輕地撞進趙清絃心間。“節儉是美德。”一陣癢意蔓至胸腔,趙清絃不由抬手按住前胸,哼笑抱怨:“但你也別克扣我糧草啊……”沐攸寧含著石蜜糖,捏著他下巴往上抬了抬,終于吻向他的唇,將那顆糖以舌抵去他口中。好甜。趙清絃悄然把手按在她后腰,不愿深究這到底是糖的味道,抑或是名為滿足的蜜意。他吻得愈來愈深,貪婪地索取她嘴里的糖份,直到那枚指頭大的石蜜糖被交熾的體溫融化近半,化作清甜的水汽徐徐蕩開。什么血腥味,早就忘得一乾二凈了。